呵呵,他好似真把自个当作是他自己生的一般,瞧他这开心的样子,阮伊箬突然觉得这老头也满可爱的嘛。其实说他是老头有点过了,不过才四十来岁的样子,就是蓄着络腮胡看起来感觉要老成些而已。
“宁儿,叫声父王来听听。”厉王乐呵呵的说。
阮伊箬愁着脸说:“我不喜欢叫父王耶,叫起来别扭,我还是如平民一般,叫你爹吧。”
“好好好!”厉王一连说了三个好,才开心的道:“随你喜欢,你爱叫啥就叫啥。”
“爹。”
阮伊箬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直听得厉老头乐上了天。
“宁儿,你等着,爹爹给你个见面礼。”厉王说着不待阮伊箬答应,便风风火火的出了书房。
爹爹!还真是个新奇的字眼,我也有爹爹了么?他应该是个好人吧?率直、痴情、善良、醇厚,要是把胡子剃了,说不定也是个老帅哥。要是娘亲在,和他结为夫妇倒是个不错的归属。阮伊箬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回味着这感觉,心里不由也多了层喜悦。
厉王不多时便折了回来,换了身赭色锦袍,手里还多了个食盒。
关了房门,放下食盒,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锦布包,打开来,见是一对如凝脂般温润的白玉镯,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递给阮伊箬。
阮伊箬深知这玉镯必定价值不菲,并不去接。
厉王扯过她的手就给她戴上,淡淡是道:“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王妃的,但是我一生无娶,又无女儿,我留着这劳什子有何用?如今我既认了你做女儿,哪能寒碜了你?”
一生无娶?为了洛儿吗?一个王爷,在这样一个妻妾成群的时代,竟是一生无娶?阮伊箬咋咋舌,不由为他的痴情感动不已。
“只是爹爹,这会不会太名贵了?”阮伊箬看看玉镯,又看看厉王,取也不是,留也不是。
“臭丫头,给你你就戴着,再啰嗦,爹爹可要生气了。”厉王故意臭着一张脸瞪着她。
“那就多谢爹爹了。”阮伊箬看着他一张老脸,逗趣道:“爹爹,宁儿好想看看你剃了胡子是什么样子。嗯,宁儿猜,肯定是个迷死少妇的美男子。”
“你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吧!你爹我这胡子都留了十多年了,还真不舍得剃掉。”厉王抚着一寸来长的胡子,一副你别打它主意的样子。
阮伊箬坏笑着点点头,道:“那你可要看住了,当心我什么时候趁你睡着了给你剃光光。”
厉王捏了她鼻子一下,道:“好了,坏丫头,你也累了一宿了,快吃些东西歇息一会。只不过我不知道这府上是不是又郁王的爪牙,而我这书房相对来说要安全些,没我允许是没人敢来这里的,所以你只能在这书房的软榻上将就一下。”
阮伊箬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吃好饭就歇息一会,晚上我还得去办件事,办好了明日就启程回溯原。”
厉王嗫嚅着开口道:“好宁儿,爹爹还得求你一件事。”
“爹爹,如今你我已是父女,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爹爹希望晗儿毒解之后,由你护送他回来,楚京这里由我在压着,根本走不开去接他,而且我也不能派人去,那样就会打草惊蛇。”
“呵呵,爹爹,这事权且交给孩儿!孩儿我这次来去匆忙,都不能在楚京逛上一逛,下次来,你可得好好陪孩儿逛遍楚京哦。”
“一言为定,晗儿回来,这楚京的局势也该定下来了!到时候爹爹一定好好补偿你。”
“好。”
楚京的一池秋水被“宁采臣”搅得浑浊不堪,而某人此刻却在厉王府的书房呼呼大睡,不时还传出轻微的鼾声,偶尔还夹带着一两声呓笑,那个香甜,让书桌旁正在批阅文件的厉王忍俊不禁。
因为她的缘故,先是德祥客栈被烧得面目全非,死伤一百二十七人,这无疑给满城城民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再是郁王府郁王的寝室被烧,虽说无人伤亡,但毁掉房屋十一间,古董、字画无数,损失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三是皇宫中张公公被劫持,至今下落不明,匪徒胆敢进皇宫劫人倒也罢了,竟然要挟皇帝,要以什么珠子去交换,真正是胆大包天,天理不容。
百姓们虽说不知道这宁采臣是圆是扁,是长是短,但是从刘衡刘大将军及郁王府手下的口中得知他是燕人,传出的这些个关于他的“劣迹”,无不让楚京的城民愤慨不已,大呼燕人欺人太甚,刺杀了太子不说,如今还欺负到大楚头上来了,直道那个什么可忍什么不可忍。
一时间里,那些个稍稍懂些拳脚的早已是摩拳擦掌,就连那些平时只读圣贤书的酸文人也撂起袖子,气势雄浑的喊着“拼了拼了”,斗志那个昂扬,直叫那几十年没打过仗的军队都自叹弗如。
到了午时,画师在刘衡早上的形容下,将宁采臣的画像画了厚厚的一沓,郁王府、将军府派出大量的家奴,把宁采臣的画像分发到楚京的每个角落,以至宁采臣的画像满城飞舞。
城民们争相观看,都想看看这个风头目前比郁王还劲的人到底是何路神仙,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待见得画像上男子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时,莫不是失望透顶,末了还狠狠的朝着画像吐两口口水,最后深深的把画像上的男子的脸印入脑子里,誓要抓住他!
别误会啊,他们可不是为了郁王悬赏的万两白银,绝对不是!他们只是想抓住宁采臣,八日之后,以他的头颅来告慰他们拥戴的太子的亡灵。
楚京完全乱了套,满城百姓连同官府都在搜寻着宁采臣。那些个面生的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公子哥,全被抓进了天牢,搞得天牢人满为患,怨声载道。
官兵们才不管这些,只等着刘衡回来认人。
而那个郁王,自打早晨从楚帝那诓了珠子,从宫中回府后,立马调集王府中的高手,伙同刘衡和他派来的人,前往南山寺隐匿起来,准备围剿宁采臣,势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直到太阳落山,还是一无所获。众人只当他听了风声,怕了,不敢来,这才收队,各自回府。
厉王的贴身护卫青鸾、青冥将这些事告知厉王时,厉王眼中怒火直冒,嘴里大呼:“无知小民,无知小民!”
气得厉王端了茶杯,猛灌了几口茶水。
青冥睨了一眼一旁软榻上的阮伊箬,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宣纸,递给厉王。
厉王一把扯过去,打开来一看,竟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青冥一脸。
青鸾看着青冥的脸,忍不住大笑起来。
青冥狠瞪了青鸾一眼,以袖抹去脸上茶水。
厉王冷声道:“轻点,别吵醒爷的小祖宗。”
“早醒了!”阮伊箬骨碌坐起来,瞪着厉王,没好气的说:“你自个不是最大声?还说人家。”
三人同时看向那只着了中衣的阮伊箬,才睡醒的她一头长发披泄,别样的慵懒,就连打个呵欠都显得妩媚至极。
厉王左右看看青鸾青冥,手上极快的赏了二人一个爆栗,厉声道:“看什么看,人家还是未出阁的闺女,别污了我闺女的名节。”
呃?!二人那个惊啊,活似吞了只苍蝇。异口同声的问道:“爷,你的闺女?”
厉王得瑟的说:“是啊,爷的闺女。还不见过郡主?”
青鸾涎着脸,问:“爷,你不是不许咱们看吗?”
“呃?你这混小子。”厉王再次火大的给了他一个爆栗,道:“故意给爷找碴是不?”
青冥偷笑了声,转身朝着阮伊箬,单膝跪了下去,念念道:“青冥见过郡主。”
青鸾也识趣的跪拜道:“青鸾见过郡主。”
阮伊箬起身下榻,随意披了件厉王为她准备好的男装袍子,拖了双鞋子就走了过来,扶起青冥青鸾,道:“别听老东西的,咱不是什么郡主,咱只是他的义女,他想要郡主,自个找女人养去。”
“哈哈,老东西?”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同时也从这称呼中听出了眼前这姑娘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地位。
厉王绕过书桌,趋步到阮伊箬跟前,把着她的肩,苦哈哈的说:“宁儿,在他们面前就别这么叫了,给爹爹一些面子吧。”
“哦,知道了。”阮伊箬蝇泠一声,抓过厉王手中的画像,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这就是宁采臣的画像?咱有这么丑吗?”
青鸾青冥对视一眼,吃惊的问道:“姑娘是宁采臣?”
“是啊,大燕的宁采臣,走到哪,哪儿都会被我搞得一团糟的宁采臣!”阮伊箬得瑟的说。
“殴打日暮二皇子的也是你?”青冥问。
“正是!”
“哇,你是咱们的英雄,佩服,佩服!”青鸾夸张至极,继而说道:“那日暮二皇子这段时间与那郁王勾结在一道,低价强买粮草,要不是爷阻止,咱兄弟俩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哈哈,姑娘我准备今晚上就去烧了他的粮草,让他日暮国饿肚子!你俩可有兴趣一道去?”阮伊箬一脸兴味的问。
厉王听了,吓得摇摇头,道:“乖乖宁儿,你目前的任务是把珠子送回去,快些救回晗儿。”
“爹爹,你放心好了,宁儿误不了事,你只要记住,明日开始,阻止那日暮皇子收购粮食就好了。”
“当真不会误事?”
“宁儿不做没把握的事。”
厉王看了看她,终是点了点头。
阮伊箬绝对有那种说到做到的魄力!
这不,临近子时,她便换上夜行衣,蒙了面,拉了青鸾青冥二人,每人带了两竹筒的桐油,翻墙越顶,经由厉王府的后门,朝外城的埠西码头掠去。
约莫半个时辰,几人才到得埠西码头。
这埠西码头占地颇广,足有五公顷大。这里也有不少的建筑物,除了驻扎军队的营地,多半都是仓库,供其他国家来大楚购买货物,以作存储之用。
码头往往是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所以皇家很是注重在码头的防范,在码头派遣了上万人的军队驻扎,以维持码头的治安和管理。
是以,这时虽是过了子时,却还是有小队官兵提着灯笼在巡逻。
三人避开巡逻的官兵,快速的绕到江边。
清淡的月辉洒在宽广的江面上,泛起粼粼银波,煞是美丽。
江边黑飕飕的停了一长排的货船,一艘紧挨着一艘,远远看去,甚是壮观。
阮伊箬朝青鸾青冥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沿着江边朝前掠去。
不多时,三人到了船龙的最前方,但见最前面是一艘颇大的三层楼船,那通红的灯笼窜连成窜,挂在船头随风摆动着,颇有些画舫的味道,只是要大了好几倍。
二楼的船舱里灯火通明,隐隐有丝竹之声传出,与当下大楚举国哀思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正准备掠上船去,却见着一队打着灯笼的巡逻队从前方走了过来。
三人赶忙屏住气息,隐入旁边的一处大石后面。
巡逻队走至阮伊箬等人藏身的大石前面,突然顿住了脚步,无不侧头望着那楼船。
“王八蛋,我们大楚太子薨了,他日暮皇子至于这么开心吗?”其中一人愤慨的说。
“听说这些粮食都是托郁王低价从百姓那里购来的,百姓不愿意卖的,郁王就要加他们赋税。”
“我还是喜欢太子多谢,太子宅心仁厚,处处为百姓着想,哪像郁王,明里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暗地里却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个宁采臣真是个英雄,居然敢烧郁王府,只是怎么没把郁王给烧死?我真怀疑太子根本不是被大燕人刺杀,而是被他派人杀死的。”一年轻男子越说越气愤。
“老三,这些话我们哥几个这说说就好了,万不能外面说去,这可是灭满门的事。”
“咱光棍一条,砍了脖子碗大个疤,只希望下辈子别活得这么窝囊。瞧瞧那帮孙子,都欺到咱头上来了,咱还得为他巡逻,这算什么事啊?”
“老子恨不能烧了他们的粮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