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年终大宴
申时不到,赤峡堂里已摆设停当。四位堂主各设一桌,坐北朝南居正位,各堂弟子享长案,与东西两侧分列而坐,历年的年终宴皆是如此形制,赤峡弟子们也算轻车熟路。等桌椅案几都设置好了,江涟突然想起来好像忘了什么人。不会儿,他见张远埋头走了进来,连忙迎上去,问道:“堂主可是有话,要请两位客人赴宴?”
张远点点头,说自己刚去请了他们。江涟回头看了看堂中陈设,心下有点犯难,只得别了张远,去舍房找弟弟商议。江漪负了伤就没去堂里帮忙,在屋中小憩,见哥哥进来,问道:“准备停当了?”
江涟点了点头,说:“跟往年一般。只是不知要把那俩客人放哪里。”
江漪想了想说:“听闻是来找蓝堂主的,交给蓝涧堂,让他们自己排吧。”
江涟觉得弟弟这个主意不错,决定把这麻烦事儿,丢给曹展宣。是以申时三刻,曹展宣就陪着江涟一起到了赤峡的西客房去请人。将两人带到正堂之后,曹展宣便把绫影引到了蓝涧首席的位子上,谦逊的一笑。绫影没过多推辞,就依他之言而整袍落座。卢清晓则随便挑了个靠门口近的地方坐下,心里盼着诚能如绫影方才所言,赶紧起个什么转机,好让自己早日离了天虹门这个鬼地方。
不会儿功夫,虹门弟子们三五成群的陆续到来,顷刻之间,大堂里面变得喧声四起。曹展宣陪在绫影旁边,将往年宴席的排程为他一一介绍解释。大致分为三步,先是冯老爷子致辞,各堂主训话,然后大家大快朵颐,觥筹交错一番,最后则有些余兴的表演。去年秋堂主的一曲浔阳琵琶,可谓技惊四座。
绫影问道:“司马堂主既是代掌门,何故不由他致辞?”
曹展宣掩口答:“展宣以为,司马堂主就是因为不喜致辞,才不做掌门的。”
绫影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两人均是开怀一笑。星若这时候跑了进来,看见绫影正和曹展宣说笑,便粘了上去。他挤到绫影的长凳上,好奇的问道:“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绫掌柜没答话,只是拍了下他的头,说:“你去给清晓到过谢了?”
星若一张小脸立马拉的老长,不情不愿的道:“还没…我现在就去…”说完蓝堂主晃晃悠悠的走到卢清晓面前。屋子里人声鼎沸,绫影听不清星若跟卢清晓说了什么,只遥见两人一问一答确是说了会儿话。然后星若转身走了回来,贴在绫影身边,嘟着嘴道:“谢过啦…”
曹展宣忽然问道:“堂主,我刚见江涟搬了张仲尼琴出来,说是你吩咐的?”
星若窃窃一笑,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脉脉的看向绫影。
绫影长吁一番,道:“不是跟你说过,不弹了么。”
星若羽睫闪动投去哀怨的目光。绫影没了辙,只得点头答应。蓝堂主嘻嘻一笑,朝曹展宣做了个鬼脸,欣然走去自己的位子了。
曹展宣觉得今天耳根子好像特别清净,疑道:“魏七去哪了?”
便听身后传来一句:“这不是一直在这呢么。副堂主今日事务繁杂,老魏哪敢叨扰啊。”
曹展宣回头看见魏老七托着个腮帮子百无聊赖的看着他,歉意的勾了勾唇角。
司马堂主踩着酉时的点踏进赤峡堂。他前脚进屋,堂里的气氛瞬间凝结起来。等司马贤跨到桌旁坐好,堂里已是鸦雀无声。冯越泽一直坚信无规矩者,不能成器,怎奈自己生性散漫,虽能拾掇起唐尧留下的烂摊子,天虹门还是让他越带越散。所以遇到司马贤这么个奉公守己性情稳重之人,老爷子觉得也算老天有眼,等自己去见了老门主,也能有个交代。
白潋堂主看时辰差不多了,拎起他的破葫芦,走到大堂中央。老爷子一头鹤发精神倒是矍铄,欣然道:“有道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流,须臾之间又是一年。往年比武排辈都是看你们打,今回亲自上阵,方知后生可畏啊。”边说他摇摇葫芦,看向曹展宣,后者只得尴尬一笑。
冯越泽又道:“岁末年关,门里出了不少怪事,虽然老夫还没查出个缘由,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夫劝那多事之人,早收了手脚,莫做以指挠沸之事,免得折戟沉沙失了性命。”
老爷子说完这番敲山震虎的话,停了片刻,才又说:“好啦。废话太多,惹人生厌,终是欢宴,都要尽兴。尤其是你,”他转身看向司马贤道:“定要与老夫一醉方休! ”
但凡在门中待过两三年的人,都知道那个桂酿非酒的典故,今见老爷子又提起要和司马贤拼酒,这帮人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憋出内伤。冯越泽抚掌大笑三声,才坐回自己的位子。
司马贤让老爷子取笑惯了,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肃然起身,端着茶杯朝各堂弟子一敬,只说了八个字:“尽兴则已,不可忘形。”说完自顾自干了杯中水,复又坐回椅上。
星若也学大哥端着个样子,然后明眸一转,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秋瑞一听,好么,这好赖话都让你们说完了,只得捋着胡子说道:“洼则盈,敝则新。望众人戒骄躁,莫气馁,来年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