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洲一脸诚恳地说:“若是颜大人不嫌弃,可考虑一下知雅堂。”
颜不易心道我倒是想,但进不去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可知雅堂每年正月十五之后,才开始招新,等不及了。”
一直以来,太学是朝廷专为男子而设的学府,女子不得入内。
若要家中女子知书达理,便得自行请先生到家中讲授。但富贵人家千千万,名师可遇不可求,久而久之,便出现了专门为女子而设的学馆。
这其中最有名的是知雅堂,由京中盛族李家创办。
李家和沈家同是书香世家,两家还联了姻——沈少洲的母亲,正是如今李家家主的姐姐。
于是,沈少洲主动提出了帮忙:“这无妨,知雅堂现在是晚辈的小姨在管,晚辈与她说一声即可。”
颜不易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把沈李两家的关系给忘了呢!
沈少洲这么一说,颜不易当即心花怒放,觉得真是走大运了。
要知道,知雅堂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身份家世一样不能少,进去前还得先考试,考试通过了,还要和知雅堂的先生会面,让先生察其品性。
当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在里面占一席之地。
颜不易道:“那真是太多谢沈大人了!”
沈少洲深藏功与名:“举手之劳,颜大人客气了。”
而此时此刻,天还没亮,颜卿卿仍在被窝中,抱着软枕睡得正熟,丝毫不知道她的噩梦即将提前到来。
等她起来后,厅中已经摆好早膳,颜不易坐在桌边,一脸和蔼地朝她招手:“来,卿卿过来,爹爹特地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的红豆酥。”
颜卿卿在颜不易身边坐下,疑惑地看了看旁边的空位置:“二哥三哥呢?”
“爹爹让他们在院子里劈柴呢,咱们不管他们。”颜不易给她盛了一碗粥,“爹爹有事情要和卿卿说。”
唔,哥哥们又被罚了……颜卿卿乖巧地点了点头,道:“爹,您说。”
颜不易摸了摸颜卿卿的脑袋,道:“明天起,卿卿去知雅堂学书吧。”
颜卿卿一下子被呛着了,捂着嘴巴咳了起来。
颜不易被吓了一跳,连忙给她拍背顺气:“怎么了这是?高兴坏了?”
不,她一点儿都不高兴。颜卿卿欲哭无泪:“为、为什么呀?”
颜不易说道:“这是个好地方,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都进不去呢!卿卿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可她上一世已经去过了!里面全是大臣们的千金,每天名句赏识吟诗作对,弹弹琴跳跳舞再绣女工,当真是无聊至极。颜卿卿突然又想起来,上一世她是来年开春后才去的知雅堂,怎的如今现在就要去?
颜卿卿一脸拒绝:“爹爹,卿卿不想去。”
颜不易平日对她千依百顺,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非常坚持:“不行,明天必须得去,爹好不容易托少洲去通融一下的。”
颜卿卿:???
沈大公子你又做了什么?
还有,如果没听错的话,她爹刚才喊的是“少洲”吧?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颜卿卿本来想装病,但颜千钰比她早几年上太学,逃学的手段花样百出,全都试了遍,颜不易早就有所准备,连大夫都请好了。
“唉……”
到了第二日,颜卿卿只能乖乖坐在了知雅堂里。
知雅堂有好几个堂室,把学生按年龄划分为几等。颜卿卿所在的堂室不大,正中铺了一大片竹席,上面放了九张矮几,矮几前是先生的长案,上面摆了一些书卷。
堂室一侧是薄薄的竹帘,拉起后便是长廊,栏杆外一片水榭,坐在堂室中,转过脸就能看到湖光水色。
千金学生们陆续来了,九个位置很快便坐满了。
这些千金们其实都认识颜卿卿,因为不久前的庆归宴上,她们大多都有来,但都一副装作不认识她的目光,偷偷观察着她,然后飞快地与其他人交换眼神。
这里面全是跟她上一世不对付的,颜卿卿也懒得搭理她们,安静地坐在最后。
今日学琴,先生是在御前供职的琴师,抱着琴坐在长案前,馆侍们也为学生们摆好琴。先生朝众人道:“上回给各位小姐留了功课,现在我们来看一下,诸位练得如何了。”
颜卿卿:“……”所以她今天来是干嘛的,让耳朵受折磨吗?
先生朝颜卿卿道:“颜小姐今天刚来,便先听一下其他小姐的功课。”
有人小声笑了一下。
“没学过,怕是听了也无用。”
“就是。”
先生用力咳了一声,说笑的人很快安静了。颜卿卿道:“先生,学生有些气闷,想出去一下。”
知雅堂一席学位千金难求,能进来的,都是经过重重筛选,必然是听先生的话的。
刚坐下就要说出去的,开堂以来也就只有颜卿卿一人了。
先生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去吧。”
颜卿卿起来朝他行了一礼,退出了堂室,轻车熟路地绕过弯弯道道,来到了知雅堂唯一一个空室。
这里的布置跟上一世一模一样,她将屏风拉开,把几张矮几拖到屏风后,拼到一起,做了一张简单的小床。
颜卿卿平日都是睡到自然醒,今日天还没亮便被叫了起来,现在简直是要困死了。她打了个呵欠,蜷缩起来,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颜卿卿觉得脸上有点痒,迷迷糊糊地地睁开眼,然后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