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澜神色淡淡的看着她的眼,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乔玥眼底那急切的神情又重了些,两弯细眉皱着,几乎是脱口而出:“侯爷能不娶她吗?”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道路两旁的松柏随风摇晃,季长澜漂亮的眸子里也染了些斑驳的碎影,他的瞳色比常人淡了许多,即使面无表情时也透着些凉。
小丫鬟下意识揪了下袖口,手背上的血渍已经干涸,深红深红,好像捣碎的凤仙花汁。
她似乎有些怕他,可她眼底的神情却很坚持。
季长澜眼睫微不可闻的颤了颤。
他能看出来,她一点儿也不想让他娶蒋夕云,就和五年前的乔乔一模一样。
那时的他刚被流放岭南,老靖王谢熔要他写一封书信寄回国公府。
那时的乔乔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明明才认识不久,明明她什么都不懂,可她偏偏扯着他的袖子眼巴巴问他,蒋夕云是谁。
他对自己的婚事向来无所谓,但她得知他有婚约后难过了好久。
他第一次违抗了谢熔的命令,那也是他第一次哄人。
可她却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单纯至极,却好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容不得别人碰,占有欲又强又娇气。
偏偏他还心甘情愿。
画地为牢似的,恨不得一直被她缠着。
多可笑。
几片翠叶轻飘飘落下,树上的蝉不知疲倦的低鸣。
女孩儿身上浅浅的花香如路旁缠.绵的藤蔓,丝丝缕缕的绕在他身边。
季长澜掩去眼底万般情绪,轻悠悠吐出两个字:“不能。”
乔玥失望极了,低头揪着袖口的样子与五年前如出一辙。
季长澜看在眼里,衣袖中的指尖颤了颤,转身欲走。可乔玥却轻轻抬起了头,一双眸子在阳光下又黑又亮,轻软的语声如潺潺细流:“为什么呀?”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能有什么为什么。
季长澜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宽大的衣摆带起一阵细微的风,缓步离开院子。
乔玥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看过书的,她知道季长澜一点儿也不想娶蒋夕云。
他成婚后压根就没碰过她。
那他干嘛要强迫自己呢?
想起他刚才冷淡到毫无所谓的样子,乔玥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他早就不想活了。
*
马车车厢内的沉香浓郁,可蒋夕云的心情却丝毫平静不下来。
坐在她身旁的凝儿见主子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姐不要多想了,没准儿侯爷今个儿只是心情不好呢。”
“只是心情不好?”蒋夕云死死揪着手帕,涂满丹蔻的指甲恨不得将那绸缎戳个窟窿:“只是心情不好他会连爹爹也不见么?!”
季长澜今日做的可真是太绝了。
当着下人的面丝毫不给她留情面不说,竟然连她后来赶到的爹爹也一并拦在了门外。
整个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凝儿欺负了一个小丫鬟么?
那小丫鬟固然漂亮,可季长澜并不是贪恋美色的人呐。
为了一个小丫鬟当众羞辱她?
怎么可能呢。
蒋夕云半天也没顺下这口气去,一旁的凝儿似乎还想再劝,蒋夕云却忽然甩了甩手,道:“算了,先让绿蓉盯着那丫鬟些。”
*
晚风轻轻吹着,满月在窗前照下一片碎金似的光。
乔玥心里想着事,只将手背上的伤草草用手帕包了包,垂眸看到袖口的棉线,正准备找把剪刀修剪一下,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听见一个冷硬苍老的女声:“绿蓉姑娘不在东房歇着,来北屋做什么?”
绿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慌,忙行礼道:“奴婢见过陈妈妈,奴婢听说玥儿手伤到了,恰好奴婢那还有些伤药,就备了些给玥儿送来。”
陈婆子冷冷道:“姑娘的“好意”还是收着些吧,若再到处乱跑,当心这些伤药全用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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