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为极夜的组织, 既然能够从各地妖管局中抹去许多妖精的身份记录,组织中就一定有身份地位极高之人。
很显然,这种情况下, 调查捉妖师中低层,不如直接调查上层。毕竟抓到再多喽啰, 只要够不着那个“王”,就无法终止一切不好的事继续发生。
可问题在于, 那群必须要查的人, 往往也是最难查的人。
况且, 捉妖师本身并不具有干扰妖管局正常运作的权利, 就算是谭闻清这样国内顶级捉妖师,在非特殊情况下, 手里握有的权限也不过就是查看一下当地妖管局的妖精档案。
叶流景说:“师父说了, 这件事很复杂,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极夜的管理者以某种手段, 暗中获取了自己本不该有的权限,且难以追寻根源。另一种,就是妖管局高层出现了问题,有妖与极夜在结魂一事上建立了互利关系。”
很显然, 前者最多就是难以调查,后者才是最为糟糕, 也最难处理的情况。
调查过程中,最大的困难,无疑就是如何与那些身份地位较高之人周旋, 使其配合调查。
守护者生出了异心, 而这个被守护的世界里, 人们依旧忙忙碌碌,过着属于自己丰富多彩,亦或是日复一日的忙碌生活,对此一无所知。
对此一无所知的,不只是人类,还有很多妖精。
在湖底暗涌成为吞噬船只的巨大漩涡之前,所有船只都不懂湖底生物为何痛苦挣扎,拼命想要逃离。
不过很多时候,知道一些事情并不能改变什么。
就像是网民在网上看见了某个人受害的悲惨新闻,打心底产生了共情,一时无比愤怒又万分悲哀,气到白天吃不好饭,晚上睡不着觉。可他们真正能做的,却也只有转发点赞,骂骂咧咧保持关注,最后持续性获取失望与一肚子臭气。
末了,网页一关,饭还要正常吃,日子还要继续过。
陆语冬最近就是如此。
她一边从叶流景那头关注着那些与极夜有关的消息,时不时焦虑而愤怒。一边小日子又过得安安稳稳,该吃吃,该喝喝,学校酒吧两边跑,晚上回家睡睡觉。
一直陪在身旁的曼珠、小师父和小叔叔无疑是她最大的安全感,她愿意去相信,只要他们一直在,那即便是外面天翻地覆,也不会影响到她所处的这一片小小天地。
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止她一个,七月如此,酒吧里的妖精们也都如此。
好在眼前的一切,至少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个月,十一月的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前阵子,陈秧某个商演地点难得离远川很近,她便弄了一张门票,有意向张梓云提了一下,试图请她前去观看。
陈秧只想请张梓云一人,却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撒了个谎,说自己把陆语冬、叶流景和汤倩全邀请了一遍,但是她们都说忙,没一个愿意去看的。
“你说,我和她们关系都那么好了,也不去现场看看我的舞台!”
“分明动车两小时就到了,一晚上的事儿啊,看完还能一起去吃个夜宵,费用我全包,就当放松放松……”
“她们一个个能有多忙啊?都还没毕业,也没开始实习,哪有空不出一个晚上的道理啊?根本就是懒啊,真是太无情了……你说是不?”
十分高档的日料餐厅里,陈秧坐在张梓云对面,义正言辞地吐槽着自己根本没有邀请过的“无情”室友。
张梓云本来是想拒绝的,毕竟自己与陈秧也就认识了两三个月,并不算熟,陆语冬她们都没有去,哪里轮得到她去呢?
可此时此刻,身处这一顿就得吃上四位数的餐厅,听着眼前陈秧这一通字字泣血的吐槽,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虽然一直在四处打临工赚钱,却也并没有忙到一个晚上都空不出来的地步,去看一场演出,确实并无不可。
她对陈秧本来就很有好感,自己也一直很想去大型演唱会的现场看看,只是这种有很多歌手明星的演唱会票价一向很高,前排更是有钱也买不到,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接受这样的邀请。
说实话,此刻面对陈秧的这份热情,早已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从潜意识里抗拒各种外在诱惑的她,确实有些心动了。
那一天,张梓云答应了陪陈秧走上一趟。被迫当了工具人的室友们得知此事,纷纷在对其进行了一通鄙视后,又给予了真心的祝福。
俗话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修炼之人的体质却与常人不太一样,叶流景那一身伤在自身灵脉的辅助下恢复得还算迅速,才休息两个多月,就跟没事人似的,重新干劲十足地投入了极夜一事的调查。
先前人力有限,叶流景和她师父两人一直处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困境之中,如今得到了上头的支持,调查一下顺利了许多。
极夜成员之间相互不认识、不联系,因任务而接触时也各有代号,他们本身没有能进行身份证明的信物。而在安庐破旧疗养院被发现之后,组织内部的信息网便被人摧毁,当调查人员顺着邮件寻到那里时,所有成员的资料都已粉碎至无法恢复,顺藤摸瓜宣告失败。
可调查并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中止于此,不知道如何分辨极夜成员与寻常捉妖师的区别,那便粗暴一些,去抓绝对是极夜成员的捉妖师。
没有与妖结魂的,不一定不是极夜的人,但那些已经与妖结魂的捉妖师,一定是极夜的成员——就算有例外,也不在乎误伤一两个。
虽说妖与人结魂后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但人与妖结魂后身上会拥有妖力。这份妖力流淌于人类的血液与灵脉之中,如不刻意使用,并不会改变人类自身的灵息,这也是当初叶流景没看出陆语冬半妖之身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