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栋的金陵日报在创刊之前就投进去一万多两白银。创刊之后相当一段时间每天净亏二百两白银。一直到销量稳定后,才陆续的通过秦楼楚馆,普通酒店商家等交来的广告费开始盈利。而且这种盈利在减掉成本后,仍然极薄。在未来扩版到十六版后,还是可能会微微亏损。
当然,太孙殿下办报要的是争夺舆论控制权,些许亏损他不在乎。但你让东林的这些家伙不在乎钱?
不在乎钱就不会那么起劲的抨击朝政了。不在乎钱就不会那么紧张朱由栋去了黄册库了。
照理,这些家伙各个都是进士出身,而且很多都是累世官宦。有的人家里甚至还兼职做海商走私。每家拿个一两万银子出来,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但,大家都是道德楷模,怎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呢?君子不言利嘛,老师你一天到晚教育我们不要谈钱,怎么你家里那么多钱?
不要说办报了,就说这东林书院的修复吧,总共也就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但就是这么点银子,也必须要数十位士绅共同集资:不是谁家拿不出这一千多两,而是为了道德名声,不能拿这么多。
但是办报纸和修复书院需要的资金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没有五六万打底,想都不要想。更何况,以东林君子们的高尚节操,便是未来这东林日报销量过亿了,也是绝对不能打广告,更不能在上面刊登什么秦淮风月的——君子不言利嘛。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办报,这亏钱是肯定的,而且还是持续性的亏。
“嘿!可恨那太孙,竟然把一份报纸的售价拉低到了一枚铜板。这可真是花钱赚吆喝啊。他就不知道这一分一文,都是民脂民膏么?”
“哼,所以太孙才那么喜欢在方山待着,连南京的旬会都不参加呢。”
“好了,诸位,我们先不说这些。”到底顾宪成还是领袖,还是有一定的胸襟的:“办报的事情,定下来了就必须做。银子呢,确实是差,但我们可以向各路朋友,士绅求援。在此之前,我先回去把家里的地卖一些……呃,我个人先捐资二百两。”
“叔时高义!如此,我捐资一百五十两。”
“诸君高义,我自当追随,我捐资七十两……”
“好啊,诸位,你们看,现在不就有快五百两了么?让我写信给李三才和华亭的徐家,请他们资助一些。”
“呵呵……”众人听到顾宪成如此说,一下子就宽心了不少。
李三才这会儿是漕运总督,手里捏着的是明朝南北经济动脉大运河,其身后站着的是淮扬盐商。作为东林的盟友,其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也不得了。
至于华亭徐家,甘草国老徐阶家的土地将近二十万亩,乃是这个时代大明帝国数一数二的超级大地主。他们送来的钱,难道还会少么?
除了两个大金主做赞助主力外,东林书院在整个江南的士绅中也是极有影响力的。而且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清楚的是:太孙殿下已经开始放出《五蠹》这样的文章试探(其实是朱由栋看他们东林还不入局故意刺激)了,聪明的士绅应该知道会怎么办。只要书院肯牵头出来办报,大家都还是愿意拿钱的。如此七七八八的算下来,第一期款子怎么也不会少于二十万两。足够和金陵日报扳一扳手腕了。
“如此,我们办报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存之(高攀龙),我们这群人里数你正当盛年,所以就多劳烦你多担待一些。这责任编辑之职,就拜托你了。”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报纸的责编是多好的职务?顾宪成说要拿给高攀龙去做,其他几位刚才还义薄云天的君子,这会都有些讪讪然不自在。
还好,钱一本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是呢,存之。叔时(顾宪成)今年五十有七,我更是六十有一。我们当中诸人,就你四十出头,还望好好做。我们一定竭力支持!”
“诸位兄长放心,小弟一定竭尽全力的去做。定不让金陵日报专美于前。”
“嗯~~~说到金陵日报。”顾宪成拉了拉他那很长,很硬,但又极为稀疏,而且长得很不规范的胡子:“那金陵日报的总编张以诚,居然在他的报纸上允许广告,允许广告也就罢了,居然还允许秦楼楚馆的姐儿们在上面挠首弄姿,真是斯文败类!吾准备亲自往南京一行,见见南京都察院的各位大人,这种人都不群起而弹劾,那我大明数百年养士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