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届内阁呢,虽然两沈互相看不惯,但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有共同点的。比如早年的国本之争,三位阁老的立场都是鲜明而坚定的。又比如现在的矿税,大家也都是主张废除的。
但是呢,这不争气的户部,收支一直都不太平衡。经常都需要皇帝的内库出钱来补贴。所以下面年轻的御史们可以不顾一切的疯狂叫嚣,吼着一定要罢免矿税。但对于站在国家顶层的三位阁老来说,在户部有明显的盈余前,一刀切的罢免矿税?嗯,这个,还是范仲淹说得好啊: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阁老当然是大明官僚体系的顶尖,但下面一样得有大量的小弟来给撑起。所以阁老们虽然知道矿税轻易停不得,不过下面的小弟不停呼吁,阁老们也得做做样子出来。可是,你这边反复的伸手找皇帝要钱,那边又说皇上你不能自己挣钱——这种事情做多了,皇帝只会觉得你是个智障。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沉闷下来了。次辅朱赓干笑了一下:“呵呵呵,下官倒是觉得,若是这香皂生意再做得好点,皇上也是可以停了矿税的嘛。”
“哈哈,本官也没有想到,这么一小块的香皂,居然能挣这么多的银子,沈阁老,你可捡了一个好学生啊。”
“哼,太孙殿下天资聪颖,实乃生而知之者。可惜在贪恋财货这一块上过于热衷,实在有违圣人之道,下官可不敢以殿下的老师自居。”
“咦?沈阁老这话的意思是?不过,本官怎么都没有看到弹劾这香皂卖得太贵,残民害民的本子呢?”
“还不是今年乃是京察之年,这会儿的京官们哪个敢在这个事情触怒皇上啊?哼!一个个平日里以圣人弟子,道德楷模自居。结果呢,事关自己后全都缩了起来!”
中华帝国历朝历代,只要不是王朝末期或者军阀混战的乱世,京官们都是很不得了的。小京官把地方上的大员当孙子训的事情,哪朝哪代都不新鲜。
但是在明清时期,京官们虽然很不得了。但他们也有集体惧怕的东西,那便是京察——专门针对京官进行的考核、考察。
从明代中期开始,京察是六年一次,这就是京官的一道坎儿:过去了,接下来的六年只要自己不作,一般都很平稳。过不去,哎,上千的京官才贬黜几个人都有你?那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所以,朱由栋的香皂上市挑了一个好年份:至少在这一年,科道御史言官们都不太想说话。
“呵呵呵,对啊,今年是京察之年。不过呢,今年的京察是本官会同吏部主持啊,本官一定秉公评定,大家有什么好怕的呢?”
“哼,那是,首辅为人最是严苛,据下官的了解,下面的言官们这几个月都在瑟瑟发抖呢?”
“哈哈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不过话说回来,前几日那个爽记百货铺不是搞了一个什么省域代理权拍卖么?据说得银不下数十万两?如此一来,各种弹劾也该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