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珍惜的东西(1 / 2)

“救人!”

“快救他!”

“大夫呢?大夫死哪儿去了!”

我被严世蕃一路背着回来,昏昏沉沉间耳边全是他的吼声。

“咳咳!快去把叶大夫也找来,赶紧!”李廉之道。

赶来的白胡子老大夫见我满身是血,都被惊了一跳:“这……陆大人是被□□伤及了肺腑,怕是……”

“没有怕是!想办法!”

我很想说我还能再抢救一下,但一开口鲜血涌出。

于是那些没说出的话,终究还是化成了疲累的凝视。

他染血的衣服上滴着水渍,严公子第一回如此狼狈,我居然还想嘲笑一番他,可惜现在连笑出的力气也没有了。

步伐声,药罐声,铜盆打水声,这忙忙碌碌的一切萦绕在我的耳边,如过了一个世纪般久远的漫漫长夜,直到天明的鸡叫才将我从那场冰凉的噩梦里唤回。

我看着身旁支头睡着的李廉之,他的眉宇总是微微地蹙着,莫非在梦中也会有担忧的事情吗?

我伸出手想抚平那一点哀愁,可他却已经睁开了眼眸。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咳咳!”我忍痛咳了两声。

“没有,我向来睡得浅,可曾好些?”

我点点头,尽管呼吸时还会偶尔牵连着肺腑的疼痛。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的眼里有懊悔之色。

“你没有错,你来闽浙的任务就是剿寇,做的很好,是我拖后腿了。”

“令是我下的,害你变成这样子我有很大的过错,咳咳!”

“别这么说,能做一回鱼饵也不错,况且我不是还捡了条命回来。”我向他眨眨眼笑道,“对了,人都抓到了吗?”

“能抓的都抓了,只是让徐海跑了,我估计这并不是主船。”

“你的意思是,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我支起身子,他替我拿了一个枕头靠着。

“倭寇能纵横东南沿海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我低头了一会道,“其实,在海上的这几天,我看到了很多渔民,商人,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也许所谓的倭寇并不见得就是盗贼,相反有时候他们还要为了生存冒险,那些收受贿赂的事情不也是建立在这种关系上的吗?”

“你说的没有错,只是,朝廷禁海多年,不说市舶司尽废,但就以这条上书,只怕没等皇上过目就先被内阁否了下来。”

“为何?”

“你可知这禁海者为谁?”

我没说话,他告诉我:“夏言。”

我怔住了,“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你曾问我,折子可否不经内阁。”

“可是,如今不说内里官员,就连当地的渔民百姓都和倭寇串通一气,若要除之,确实很难。”

他没有再说话,我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想来这几天剿寇劳累下又是发病了。

我从怀里摸了一会,然而只找到一堆坏掉的梨渣,我失落的叹了口气,“唯一两个路边摘的,没想到也变成渣了。”

我伸出手给他瞧,他却笑了,“你藏着这个做什么?”

“冰糖炖梨是止咳的。”

他顿时一愣,语气中带了一点不敢置信的问道:“所以,你是去找梨子的?”

“嗯。”我点点头,“要不然,走那么大老远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从那堆碎梨渣中捡起一个放进了嘴里,然后温暖的说:“很甜,谢谢你。”

我也笑了。

严世蕃在门口清咳了一声,他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进来把药碗放下,冷冷的道:“记得把药喝了。”

“严世蕃。”我见他要走,喊道。

这时,李廉之很知分寸的起身道:“对了,关于闽浙倭寇一事,我想起来还有好些要议,陆大人就暂且劳烦严大人照看一下了。我就先行告退。”

李廉之走后,我拍了拍榻边空着的位置,“还不过来坐。”

他瞟了一眼,半天蹦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坐就不必了,陆大人有什么指教说吧。”

我突然心里一阵苦涩涌起。

严世蕃呀,他总是这样的人,自负骄傲又矛盾,当他想对一个人好时你就要无条件接受他的好,当他想疏离一个人时,你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但是,这又凭什么呢?

于是刚才到嘴的那些话终究又咽了回去,只转变成了一句很浅的谢谢。

他也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别过头去好一会,选择了离开营帐。

一个多月以后,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可以下地走路了,随从搀着我在外面散步,晒着懒懒的阳光,偶尔还会让我想起李廉之的笑容。

严世蕃倒是很少过来,除了每天命人把药送来以外,他几乎是再也不愿踏入营帐半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尽管有些事情,我也不愿意再去猜测。

往前又走了几步,随从劝我回去,我奇怪的问他:“为什么?”

“小的也是听说前面闹鬼,一到半夜就嚎,嚎得可瘆人了。”

我不相信的笑了:“军营里还有这种事?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鬼作祟。”

我走过去,掀了帘子,只见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脸奸诈的人正被捆在椅子上,嘴里堵着布,呜呜直叫。

我拿下了他嘴里的布,揶揄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罗先生。怎么着你也有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