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止不住的气喘,大冷的天也止不住身上的细汗,连脸上的妆粉都花了去。
“缓缓先。”苏倾喘道:“待会将面上再仔细着抹匀些,否则过会就得漏了陷。”
月娥赞同的点点头,却也累的说不了话,大口喘着气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两人遂强自镇定的席地而坐,时而眺望远处渡口,时而观望后头大明寺的盛况,做出副出来踏青的模样,便是旁的人见了也不以为意。
休整了会后,两人稍稍缓了过来。
拾掇妥当后,她们便起了身。月娥从袖中掏出了叠银票,分了一半递给苏倾:“给,这是答应你的。”
苏倾接过,拢于袖中。
她看向月娥,不免问了句:“你想好了?要入京?”
月娥摸了摸袖中的路引,面上继而浮现坚定之色:“自然。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了这么多事,自然是为了博那一线富贵的。”九殿下允她事成之后,他的后院给她留有一席之地。这泼天富贵的机遇千载难逢,她,舍不得放弃。
想着两人到底经历了这么一场境遇,苏倾便忍不住多提醒了她一句:“你当真确定此行走的是富贵通道,而不是那亡命死路?”
月娥咬牙道:“无论什么,我都要去搏一搏,否则真真是万般不甘心。倒是宁愿拿命搏场富贵,也不愿穷困潦倒的度此一生。”
苏倾便不再说了。
两人到了渡口后,拱手道别,各自上了船分道扬镳。
月娥北上,苏倾南下。
彩玉彩霞他们一干下人没有手令压根出不了城,他们犹惊犹恐的只能先去宋府寻老太太做主,可老太太正哭天抢地的担忧着她的宝珠,哪里还听得督府后院姑娘不姑娘的,别说丢了去,便是死了去也别过来烦她一耳朵。遂让人乱棍打了出去。
一干下人只觉万念俱灰。只能暗暗存着侥幸,或许他们姑娘晚些就能回来呢?
第75章 下重注
京城宋府是个两进两出的宅院, 白墙黑瓦,红漆大门上方黑色匾额上书‘宋府’两个大字, 正是当年宋毅在京中为官时所置办的。
院内甬路相衔, 并无过多的点缀,进二门便是方砖墁地, 再之后入了正屋,入眼的便是几个四尺斗方的山水画,着墨巧妙, 笔触精到,颇有一番精微意境。
此时厅堂前的硬木八仙桌上摆放了一副棋盘,棋盘上方黑白两子对垒分明。再细看过去,便能瞧出其中战云密布,双方棋子都无路可出, 似乎是局死棋。
可若再仔细琢磨, 偏又觉这棋局又有几分虚虚实实, 真假难辨。
直到福禄打外头匆匆回来,宋毅方从这棋盘中收了目光。
福禄趋前小声禀道:“大人,右相大人入宫了。”
此番自在宋毅预料之中, 闻言面上亦无甚波动。
余光又扫了眼那棋局,他阖眸冷哂, 没有十足的诚意, 便妄想让他轻易下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在他这里可是行不通的。
右相入宫觐见的时候,皇太孙正在给圣上喂药。见到来人, 皇太孙面上不免浮现抹亲近之意,却也碍于在圣上跟前便未多言,只与右相之间相互见了礼。
圣上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他将脸微微侧向身旁的姒昭,颇有几分慈爱道:“昭儿,你先退下罢。”
姒昭知道他们有密事相谈,扶着他皇祖父坐好后,便恭谨的行礼退下了。
直待寝宫的殿门关上,圣上方将目光转向右相,声音淡淡道:“说罢。”
右相叹口气,面色沉重的将他探知的情况悉数告知。
听得宋毅那厢并未给肯定答复,却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会忠于圣上支持正统,圣上的面色迅速沉了几许。
正统,从来能登上大位的便是正统。
右相叹道:“怕他也是看出了皇太孙处境艰难,左右权衡,不肯轻易置身。这宋制宪奸猾老道,远不如宋老太师忠心贯日。”
圣上沉着眼皮并未开口。
空气沉默了稍许,右相又迟疑道:“其实宋制宪未尝没有另层顾虑……圣上何不赠他丹书铁券,也可免他后顾之忧?”
圣上心里清楚右相所言的顾虑是何。
便是皇太孙之故了。当年因他表兄之事,他对那宋制宪自是恨之入骨,几次当众扬言日后定要取那人性命替他表兄报仇雪恨……想来,那宋制宪焉能没所顾忌?
想到皇太孙那非黑即白的性子,圣上不免忧虑。他不是不知昭儿的脾性其实并不适合这皇位,只是身为太子长子,若昭儿不能登位,等他的便只能是身首异处了。
五指尚有长短,人心又焉能没有个亲疏?
圣上心里长叹着气。似累了,便挥手令右相退下了。
右相见圣上并未应此厢,不免有心想再劝,可见了圣上不欲多言的模样,却也只能心事重重的退了下去。
没成想,皇太孙却没离开,而是在殿外候着。
见他出来,皇太孙神色一振,忙迎上去低唤了声舅父。
看着皇太孙,右相想到刚与圣上谈及的一番话,心下不免也有些难言滋味。
皇太孙端正仁厚,品行高洁,可就着性子太过执拗,在他眼中是非黑即白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