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述让苏小芸出了书房,而李经方听到弟弟客气称呼他为“哥”,心头的怒气消了一半,因为李经述了解到他以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尊称他为兄长了。
书房里只剩下李经述与李经方,李经述对李经方说:“哥,你想过没有,父亲已经年过六十,而且一旦他倒下,你和我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如果不靠真本事立足于世,我们李家就会被人看不起。如果你真在乎什么爵位的话,我可以让给你!甚至家里的财产,我一文钱都不要。”
李经方一愣,道:“父亲还会倒台?这怎么可能?”
李经述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日本人是很可怕的对手,要想保住我们李家的一切,你必须去日本,牢牢盯住日本的动向,随时报告给我。为此,我把父亲的爵位继承权让给你,还有财产继承权。”
李经方问道:“你真的愿意?”
李经述没有说话,马上取来笔墨纸砚,写了一份特别声明,把李鸿章的爵位继承权和自己的财产继承权都让给哥哥李经方。
李经方的能力也不错,任出使日本大臣,到了日本东京,很快很日本一些亲华派熟识了,他打听到明治天皇听了伊藤博文强大日本海军的建议,马上从日本王宫的内廷经费中抽出三十万两白银补贴海军军费,还号召日本所有的商家、贵族捐款。
日本国这些精英,自觉为海军筹集了一百多万两白银,伊藤博文马上找英国人买两艘排水量在六千吨左右的铁甲巨舰。
李经述收到李经方的电报,听说日本开始找英国人购买军舰,内心十分焦急,心想再让日本发展九年,就到甲午海战了,在这之前,一定要把日本收拾了,他知道自己得赶紧“染指”北洋水师,不然,即便再买十艘铁甲军舰,只有陆战经验的水师提督丁汝昌,也难以打败日本海军。
那天,日落时分,西边的天空铺了一层火红的晚霞,整座天津城都笼罩其中。李经述请两位老友——北洋海军右翼总兵刘步蟾、北洋海军左翼副总兵邓世昌到望春楼吃饭。
刘步蟾此时已明显比当年成熟,他个头不太高,却肩宽腰圆,结实健壮,鼻子挺拔,前额很宽,他没有蓄胡须,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三人坐定,李经述问起他们的近况,刘步蟾仰脖喝了一杯闷酒,道:“不瞒兄弟,我们的丁提督基本上没学过水师指挥,中堂大人聘用了一个英国佬琅威理当顾问,这洋人颐指气使,丁军门事事都听他的,兄弟们都很不服气。”
邓世昌夹了一口菜,也愤愤不平,附和道:“是呀,这个琅威理,还真把中堂大人给他的提督衔当成提督了,脾气暴躁、盛气凌人,动不动对我们颐指气使!老弟你能不能跟中堂大人说说,把这洋鬼子换掉。”
李经述早听闻丁汝昌不善于治理水师,北洋海军请了一位英国顾问琅威理,他毕业于英国皇家海军学校,又在英国海军服役多年,在北洋海军里治军严明,官兵们忌惮他的严厉,北洋舰队中流传“不怕丁军门,就怕琅军门”,但搞掉琅威理对中国海军的训练不利,于是李经述笑了笑,道:“我听闻这琅威理,是赫德亲自给家父推荐,恐怕不是说说就能搞掉的。这洋人自然有洋人的几把刷子,北洋舰队实战经验不足,还要虚心学习呀。”
刘步蟾夹了一口菜,刚要吃,听李经述这么一说,放下筷子道:“琅威理来北洋舰队已经四五年了,军舰该怎么操作和指挥,兄弟们都学会了,我和世昌兄弟也在德意志留过洋,用不着洋人再指手画脚了!”
李经述说:“你们都是和我在朝鲜汉江里死战过的兄弟,又都在德意志的海军学校深造多年,你们的能力,我当然信得过。不过要挤走琅威理,要讲究策略,得有合适的时机!”
刘步蟾问:“老弟有话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什么策略?什么合适的时机?只要能把洋鬼子赶走,兄弟我定当竭尽全力。”
李经述低声跟刘步蟾、邓世昌耳语了几句,说只须如此即可,有劳两位,到时我自然会站出来为两位兄长说话。
过了三天,李鸿章果然找到李经述,让他去处理北洋舰队的“撤旗事件”。
原来,北洋海军在德国、英国新购的四艘铁甲舰中有两艘快完工,水师提督丁汝昌奉命率人去接收,按《北洋水师章程》规定,北洋水师只设提督一名、总兵两名,提督之下,总兵官衔最高。丁汝昌走后,右翼总兵、“定远”舰管带刘步蟾降下五色提督旗,升起三色总兵旗,宣示代行指挥北洋水师的舰队。
这时,北洋海军的高级顾问、自认为自己是“副提督”的琅威理不干了,立马跑过去厉声责问刘步蟾,“丁提督走了,本提督还在北洋舰队呢,你升起总兵旗,这不明摆着不把我这副提督放在眼里吗?”
刘步蟾早看他不顺眼了,用英语告诉,琅威理:“no,琅威理,你先回去搞清楚提督衔和提督的区别吧。”
琅威理来北洋舰队四五年了,这时已是第二次受聘,一直以为自己是北洋水师的“二号人物”,现在总兵刘步蟾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拂袖而去,随即致电李鸿章,要求给个“说法”。
这撤旗之事,后果很严重,涉及到中英两国海军的外交,李鸿章不想把这事闹大,便让李经述代表自己去处理。
李经述不想让李鸿章知道这事是他幕后策划,便故意推辞道:“父亲大人,我一直统管陆军军官学堂和北洋水师学堂,北洋舰队的事,应该由丁汝昌负责,恐怕我不便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