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骏铮一向不信神佛,哪里会无意说起这种求神拜佛的话,无非就是想小姑娘主动开口求他罢了。
而席瑾蔓偏不如他的意。
雪莲接收到姑娘的眼神示意,不禁眼角一抽,硬着头皮将车帘掀开一道缝,钻出半个脑袋。
“四爷,姑娘说去一趟潭溪寺。”
车帘掀起时,陆骏铮从缝隙间瞧到小姑娘拿帕子包了糕点,正吃得津津有味。
“既然榕榕想去,只要她亲口对我说一声,自然是要去的。”
雪莲的衣袖被轻轻扯动,于是收回脑袋,随即又举着一包糕点递了出去。
“四爷,姑娘让您多吃些糕点,说……说您太呱噪了,要堵住您的嘴……”
……
此话一出,四周气氛骤然安静。
此时随行的护卫早换成了跟随陆骏铮多年的下属,众人皆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惹到暴怒中的主子。
然而接着响起的是一阵格外清晰的低沉磁性笑声。
众人震惊地看着陆骏铮不仅未动怒,反而笑着伸手接过那包糕点……
瞬间众人无一不对马车内的女子肃然起敬。
这一趟去潭溪寺倒是没再发生什么,可巧方丈有空,还亲自替席瑾蔓解了卦。
诸事皆顺,上上签。
一行人停留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就离开了。
原本来往车马络绎不绝的官道上,今日格外冷清,稀稀疏疏的人马不足往常的一成。
倒是在城门口时反而热闹了起来。
席瑾蔓竖起耳朵听了一路,将左一句右一句隐约听到的消息拼拼凑凑,终于拼出来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
城门锁了。
天子脚下,何时青天白日的锁过城门?
席瑾蔓心头一凛,难不成二殿下真的……反了?
她倒不怕别的,唯独怕肃国公府离皇宫太近,一不小心殃及了池鱼。
马车悠悠停下,忽的响起一声妇人刺耳的尖叫,伴着众多嘈杂惊呼之声传来,惊得席瑾蔓险些失手掉落手中的茶盏。
实在忍不住,席瑾蔓悄悄将车帘掀开细细一道缝,眯着一只眼往外头瞧去。
只见晚霞漫天,映得天空如一片染满鲜红的血水。
离马车约二十丈远处,十来个守城护卫围成一圈,拔刀对着几个平头百姓。
后头一个老妪嘴角带血躺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蜷成一团不住呻吟。
众百姓皆面露愤色,却终究惧怕于那几柄霍霍大刀而不敢上前。
想来是这几个要进城的百姓,与守城护卫起了争执,这才闹出这般动静。
只是到底算是平头百姓闹事,若再这么闹下去,这情势下哪怕真闹出了人命,这些百姓怕也没处寻理讨公道。
移开视线,另一边,侍卫首领正毕恭毕敬地对四叔行礼回话,毫不掩饰满脸的卑微讨好之意,对在一旁闹事的百姓仿若未闻。
席瑾蔓不由一怔。
四叔背手而立,面容肃然冷峻,举手投足间皆是浑然天成的凛然贵气,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不敢叫人小瞧了去。
这才过去了多少时日,那个毫不起眼的庶子,已然成为一头令人忌惮的雄狮。
席瑾蔓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平安符。
这样子的四叔,仿佛离自己很远很远。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陆骏铮不经意间回过头,两人视线刚一接触,冷肃的面容霎时卸下,神情温和含笑地回望着她。
接着也不再搭理那喋喋不休的侍卫首领,丢下一句“现在就要进城”,便径直朝小姑娘走去。
这回城门倒是真开了,席瑾蔓没再向外张望,不过显然开城门后,被拦住的那些百姓骚动更大了。
城内的街道静得落针可闻,车轮碾压过石板路的厚重声响格外清晰。
鼻息间尽是血腥之气,令人反胃作呕。
席瑾蔓一手以帕掩鼻,一手攥紧了平安符按住狂跳的心口,谨记着四叔说的别往外看。
可看到到外面的景象,任凭自己瞎想,却更是让人心慌。
行至王府街道,有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是宫里的人,来请陆骏铮速速进宫。
等到把人送到肃国公府前,陆峻铮骑着马来到马车边,俯下身体隔了车帘,声音不大,却足够席瑾蔓听清:“乖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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