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你这个小人,又来作甚?”
从万马之中冲过来的正是张彦,金永炎一见此人顿时火冒三丈。
可惜张彦空着双手,连身上的锦甲也脱了,就披着一袭凉衫。这不像武将,反倒像一个书生。按照金永炎的高傲性格,当然不屑于对空手之人动手。
“金都统此言差矣。”一直来到三丈之内,张彦才抱拳说道:“我张彦从不虚言,曾经多次规劝金都统不要随便追赶,否则必有大祸。可是金都统一定要穷追不舍,致有今日之祸。”
“很好!很好!”金永炎强压怒火:“我一时不慎,误中你的激将之计。大丈夫有死而已,你又来干什么?”
张彦策马缓缓来到金永炎马前一丈,这才侃侃而谈:“金都统稍安勿躁,先不说别的。刚才后面地裂山崩,想必不用我说了。刘舜仁的两万铁骑瞬间变成齑粉,只怕你还没有看见。那么,为何你能逃脱此劫,想过没有?”
金永炎脖子一梗:“我堂堂丈夫,谁耐烦过问尔等阴谋诡计!”
“非也!”张彦大摇其头:“郭药师乃倒行逆施之徒,专行天怒人冤之事。刘舜仁助纣为虐,因而遭到天谴。金都统为人仗义,行事方正,为豪杰所称颂。虽以身事贼,但必有缘故。我家公子敬重忠义之人,不忍加害,金都统才幸免杀身之祸。”
“巧舌如簧,无耻之尤!”金永炎冷哼一声:“我和你份属敌对,不过两面之缘,你如何知晓金某过去未来之事?”
张彦不以为意,反而笑道:“真要说起来,张某还要感谢金都统手下留情。如果金都统此前乱箭齐发,张某已经在流金河畔横尸就地,又如何能到此规劝?我不想说良禽择木而栖的陈词滥调,更不想说什么弃暗投明的废话。”
“金都统且听我一言,方今天下大乱,女真贼子一家独大,正是豪杰奋起之时。然则大丈夫行走天地之间,究竟所为何事?功名乎?郭药师不过二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利禄乎?幽云之地已被女真贼子搜刮一空,百姓民不聊生。”
“金都统乃豪杰之士,视百姓苦难而不见,为贰臣贼子而尽忠,岂是大丈夫份所当为?我家公子一介白衣,遇难而起。虽其志不在王侯,却有救百姓之心。蔚州之地,百姓为父母。飞狐之军,同袍皆兄弟。无贵贱之别,有共死之心。”
说到这里,张彦仰头叫道:“方兄弟,公子命你让开通道,放金都统离去。”
方杰闻言策马离开木坝,很快就带领一千多人到了东侧山梁上。
与此同时,另外一支人马出现在西侧山梁上,正是担任最后一次诱敌任务的敖季虎所部。
张彦一摆手:“我相信前面的几根木头,不可能拦住你们。金都统,请吧!”
“张彦,你上次说我的兵器太长,说是要找兄弟过来。”金永炎并没有命人去搬开挡路的木头,而是摸着马鞍桥上的长矛说道:“我就一个条件,只要有人胜过我手中的长矛,我就向你家公子投降。今后牵马坠蹬,至死方休。”
“呔——张大哥好话说尽,你还是冥顽不灵。”方杰一听就火大了:“姓金的,你等着,我这就下来!”
就这功夫,北面再次出现一大群人,正是李宪、萧芸娘、牟长霞、耶律余里衍、祁三郎、慎洽,当然还有肩头上坐着李飞凤的铁骨朵。
所有核心人物都在两万人后面勒住战马,但是并没有带军队。
原来,刘舜仁所部两万铁骑被炮击之后互相踩踏,折损了一大半,张彦、慎洽、白底哥挥师下山一顿猛杀,十停已经去了八停。剩下的人拼命往北跑,结果碰到了祁三郎这尊杀神挡住关口。
最后结局:当场杀了一万六千多人,幸存者不足三千人。不是不杀,而是他们放弃了抵抗,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杀。
这些人已经丢了魂,没啥用处了。
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屠杀,算是给韩云山他们一千多人报仇了,所以李宪心中的一块巨石烟消云散,从而产生了恻隐之心,才同意张彦孤身前来讲道理。
不错,是过来讲道理,并不是过来劝降。讲道理的目的,是让金永炎不再和自己为敌。
张彦认为自己已经讲完了,所以才叫方杰让路,放金永炎所部离去。
本来已经可以走了,但是金永炎却又不走了,还自己提出一个投降的条件。
所有人都明白了,别看这家伙是个武将,脸皮还挺薄,需要一张梯子才能下台。
但是这张梯子可不好找,必须能够战胜金永炎的长矛。
来了一群男女女,也没有带兵,金永炎把手中的长矛一挥,数万人往两边一闪,然后全部下马坐在地上。
这就是表明态度,不管胜负如何,今天是不会做对了,也就是光明磊落的意思。
李宪策马来到木坝附近才停住,然后懒洋洋的说了句:“大战之余,互相切磋一下也未尝不可。谁有兴趣就上去,我没意见。”
没想到铁骨朵把李飞凤从肩头取下来:“爹爹,我去!”
李宪伸手接过宝贝女儿放在自己的马鞍上,但是冷哼一声:“今天没你的事,在一旁看着就好!”
这就是李宪的私心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