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忌面无表情地看了农名则一眼,想了想便说道:“哦,没想到农土司也关注了此案,此案本官略有所闻,张氏之死令人痛心,不过陈知县已对此案做出了判决,凶手也被当场抓获,不日便会被明正典刑,亦足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却不知农土司问起此案,是什么意思?”
农名则冷笑一声说道:“大人莫非是真的不知?钦州城内外百姓早已对此事议论纷纷,都说被抓到牢里的货郎不过是个替罪羊,真凶其实另有其人,
在下听闻,梁土司之女喜鹊一直对周主簿情有独钟念念不忘,却因周主簿已有家室而求之不得,案发当日,喜鹊也在周家,她匆匆离去不久,张氏便中毒身亡,大人不觉得奇怪么?”
农名则话音刚落,便见一旁的梁土司猛然站起,伸手指着农名则,便是一声大吼:“姓农的,我梁仁明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却为何当着钦州伯的面,诬陷我女儿清白!老子今日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只听得唰的一声,梁土司便抽出了腰刀,只见刀锋闪闪,一片雪亮,梁土司拿着刀一脸愤怒地便向着农名则冲了过去,坐在他一旁的莫土司见状,急忙也跳了出去,双手紧紧抱住梁土司不放,梁土司被莫土司抱着,前进不得,于是便对农名则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罗杉见状,立刻也站起身来,抽出自己腰刀,怒视梁土司道:“姓梁的,你有刀,莫非我就没有刀?你这么紧张,莫非案子真是你家喜鹊做的!须知在这钦州城内,你还遮不了天!”
眼看已有两人刀刃相见,顿时客厅里便是一阵喧哗和骚动,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
赵无忌沉着脸站起身来,猛地一拍桌子,说道:“成何体统!都给本官住手!否则休怪本官王法无情!”
赵无忌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众人耳中,便仿佛是响起了一声惊雷般,众人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梁土司和罗杉两人也都停止了动作。
莫云喜急忙拉回梁土司,一把夺下他的刀,又将他硬按回椅子里,嘴里不住地埋怨,“老梁啊,你就是这个火爆脾气,喜鹊又不是凶手,你慌什么?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万事自有钦州伯替你做主!”
莫云喜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在梁土司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示意他暂时隐忍。
这边莫云喜好容易劝住了梁土司,那边罗杉也收了刀,他恶狠狠地地瞪了梁土司一眼,这才也坐了回去。
赵无忌的目光在犹自喘着粗气愤怒不已的梁土司,以及正在冷笑的罗杉和农名则两人身上一一掠过,随后他又扫视了一眼客厅内的众人。
刚才自己炫耀武力,算是以力服人,然而真正想让这些各怀心思的土司们心服口服地拥护自己,配合自己,却还需要以理服人。
看来,这件案子,将会是自己来到钦州后的第一块试金石,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沉默半晌之后,赵无忌轻咳一声,方才开口说道:“此案本官已经掌握了线索,凶手是谁,也几近呼之欲出,由于此案在钦州城内外的百姓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影响深远,坊间亦是多有流言,以为判罚不公,凶手另有其人,是以本官决定……”
赵无忌侧过身去,看向江奎说道:“本官打算借用一下田知州的州衙,重审此案,田知州应该会给本官这个方便罢?”
江奎急忙恭敬说道:“大人一心为公为民,肯出面为钦州再审此疑案,下官等人感激还来不及呢,田知州定会欣然同意的。”
“好!”赵无忌又扫了梁土司和农名则一眼,继续说道:“明日上午,在钦州州衙,本官将亲自重审此案,给本案一个水落石出,平息民间的种种流言,也还与此案无关之人一个清白!”
“来人!”随着赵无忌的一声令下,顿时便有两名精悍的士卒吃力地抬着一架巨大的铡刀来到了客厅之中。
叮咚一声,沉重的铡刀落地,在青石砖面上激起一阵烟尘,此铡刀十分巨大,冷冷的刀刃长达三米,铡刀的另一侧,乃是个虎头的形状,饶是众人见多识广,此刻见到这把杀气浓浓的铡刀,心中却也不由得生起了一股寒意。
“宝剑虽利,不斩无罪之人!然而,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本官断案,只问真相,不论其他,无论是谁,只要犯了案,本官都是一视同仁!绝不姑息!”
目光转向梁仁明,赵无忌温言说道:“梁土司,贵女喜鹊既然涉及此案,还请明日务必前来州衙一行,做个旁证。”
梁土司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绝望之色,他先是怔了怔,方才有些无力地说道,“好,明日梁某会亲自带女儿前去州衙。”
赵无忌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徐徐扫视在场众人,“明日本官将会公开审案,诸位若有兴趣,到时可以一起前来旁听!”
众人听了,于是便七嘴八舌地答应了下来。
罗杉与农名则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之色,雷土司交代的任务,终于被他们给完成了。
眼看出了这么一个事,众人也无心再待下去,于是便纷纷告辞离去,赵无忌亲自把这些土司和江奎一同送到了大门口,并含笑与他们挥手作别,眼看众人皆已走得无影无踪,赵无忌这才转身回府。
片刻之后,商敬石匆匆来到了赵无忌的书房,向赵无忌禀报说道:“大人,属下今日在城里打听了半晌,都说梁土司父女不错,平时一向乐善好施,出了这个事以后,大部分百姓都不相信下毒之人回事喜鹊,不过也有人觉得喜鹊非常喜欢周主簿,难保她不会一时冲动,做出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