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的错觉,还映在圣莲坛诸人的眼中,顷刻疾风骤雨,步履残影,身姿化长虹,幽暗里惊天一剑势若雷霆。
“砰。”
月牙戟撞上了紫锋剑。
没有言语较量,没有多余试探,罗教主几乎在瞥见孟戚就霍然扑上,拼尽十成力道。
短兵相接,铿锵一响,骤然爆发的气劲荡平四周阻碍,哪怕远在十丈外的圣莲坛教众也被推得不住踉跄后退。
飞沙走石,眼不可辨。
看在逆军士卒眼中,就像妖魔掀起黄沙,将罗教主卷了进去。
“妖魔来了!”
什么人能长那副面孔,还能在这般时候步履悠然?唯有妖鬼邪魔!
他们惊惧高喊,跌跌撞撞往前冲。
圣莲坛诸人见势不妙,连忙大喝一声:“快拿下!不许乱跑!”
前方街巷,黑暗笼罩。
紫色剑芒夺目,竟生生脱离了剑锋数尺而存在,这曼妙绝美的圆弧,就是剑锋之前留下的轨迹,一剑比一剑凌厉狠绝。仿佛是猛兽利爪尖牙,每当它渲染上血色,圣莲坛教众就会心惊胆战,知晓是罗教主受伤。
“哈哈哈,再来!”
罗教主桀骜狂喝,月牙戟越挥越快,剑芒开始混杂另一股蛇形亮虹,街巷两壁石砖纷纷剥落。
气劲带来的无穷威能,被强行约束在狭小的战团内,它们的影响范围越小,被剑光戟影掠过的地方受创越多。转眼间已是地裂三尺,街巷两壁犹如被大力卷折的布匹,已经扭曲变形,房舍摇摇欲坠。
这里已经靠近内城,房舍均为权贵富户所有,因天授王大军逼近,原本住在里面的人都搬迁到了内城,多一道城墙也能勉强安睡,只留下了大片空屋跟少数奴仆。
城破后本就要吓破胆,再听到这般动静,宅中仆人抱头奔逃。
“轰!”月牙戟击碎了屋顶,蛇形游走直掠庭院中的树木。
灌注真气的紫锋剑,穿透砖石就像刺破窗纸那么简单。
无论挡在前方的是什么,哪怕是一株三十余年的槐树,一时树皮木屑激荡纷飞,宛如倾盆暴雨。
那个圣莲坛护法惨叫一声,身体后仰跌退数步,只见他小腿血流如注,一块树皮宛如暗器般钉在上面。
众人被唬得面色惨白,急忙后退。
火把的后撤,意味着光亮彻底在这条街巷消退。
被留在原地的的圣莲坛护法忍着腿上伤痛,正要艰难地爬起来,忽然他感到莫名心悸,有一股大力从后将他拽进更深的黑暗中。
——他竭力挥舞想要抓住地上的石块,指甲脱翻。
惨叫戛然而止,众人眼前只剩染上血迹的石块,护法已经被拽进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
“暗处藏了人!”
顿时有人强打精神,将火把往前伸,怒道:“装神弄鬼,快滚出来。”
这些来自江湖的恶徒,骂了几句给自己壮胆,随后互相看了一眼,以背靠背的姿势缓缓踏前几步。
罗教主还在孟戚恶斗不休,招数凌厉,功力不足境界不深者想要细观只会感到头昏脑涨,他们只能竭力自保,结阵试探隐匿在暗处的未知敌手。
随即平地像是刮起了一阵凉风。
众人只看到一道影子,斜掠而出,背靠着背探入黑暗的几人身形猛地一顿,瞬间头颅飞起,狂飙出的鲜血伴随着摇晃的躯体,火把坠地。
众人还来不及惊骇,凉风已然扑面。
没有杀意,似山野秋风,林间清泉,却是触之皆死。
后阵彻底混乱,再也无人能够约束惊慌奔逃的逆军士卒,圣莲坛的护法圣女们同时意识到这就是几天前在华县施展了宛如鬼神般刀法救走刺客的无名高手,上次他们没死,这次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刀锋过处,血珠挥洒,入目皆是残肢断臂。
圣莲坛武功稍微高一些的人,竟都不去阻挡而是返身逃跑,致使没人能完整地在无锋刃下走完三招。
痛叫并连血腥萦绕鼻尖耳际。
墨鲤轻轻叹了口气,反手收刀退回黑暗。
——他还没有像这样杀过人。
事实就是,神医只能在瞬间救回一人,却能杀死十几人。
让救人的手去握杀人刀,纵使心绪难平,墨鲤的手却没有一丝迟疑。
感受着孟戚的气息,墨鲤猜测自己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可是那又如何呢?即使此刻看不到对方的面孔,听不到话语声,墨鲤也能再清楚不过地感觉到那股磅礴剑势。
那股随剑而出,坚不可催的意志。
几十年来定天平世,随着楚亡消磨淡去的意志,今朝重现。
……尽管永宸帝是有心无力,风行阁秋景有志力薄,程泾川有势更有野心,他们将来加诸这世间的利弊尚不可知,或许世道依旧纷乱疾苦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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