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布置出一局破解棋,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在姜义原本的计划中,以三为数,暗合天地人三才,到时候三局棋一起拿出,让天下俊杰来破解,那是何等风光?
可惜,在开阳这个地方,因为意外的遭遇,不得不提前拿出来。
“原意是给天下俊杰的棋局,拿出来给陈止一个人,要是还拖不住他,那我这几年的精研,岂非成了笑话?”
几年精研,当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研究,毕竟姜义的主要精力还在经义、兵法上,但闲暇时光却大部分都耗费在棋局上。
那随从听了,连连点头,跟着又记起来启程前,自家老爷的嘱托,忍不住道:“少爷,您这次出来,主要还是扬名,铸就根基,等朝中有变,才好相助侯爷,棋道终究只是辅助,切不可本末倒置,沉迷进去。”
他这是想到姜义在设局的时候,每每冥思苦想,如今拿出一局,又是满脸不舍,有心规劝。
姜义一听,微微一愣,摇头失笑道:“姜虎啊,你是糊涂了,看我过于关注棋局与杏坛论道,所以担心?怕我玩物丧志?”
姜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两三年来,少爷在这上面耗费的时间是有些多了。”这些话,他本是不敢说的,只是东来之时,那位侯爷嘱咐姜义时,提到了这些,所以姜虎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姜义还是笑着,又摇头道:“姜虎,你只看到我沉浸其中,却没想到凡事不能好高骛远,在什么阶段,就得全力投入一件事,我顶着一个姜家的名头,省去旁人许多辛劳,但在没有真正出仕之前、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的功绩之前,想提升名声,就得靠着这些。”
姜虎听到这里,不复多言,做出了聆听状,他终究是姜家的心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之前的劝诫,一半出于公心,一半也是私心。
姜义则继续道:“我经营名声,就是为了后续之事,如今不是战乱之时,想出头并不容易,好在有九品官人之法,只要有名望,就是敲门砖,所以才会兴起文会、经义,乃至手谈论道也是因此兴起,不要觉得所谓手谈,只是玩闹、玩笑,任何事牵扯到了晋升,那就不再简单了,不再是单纯的围棋,而是寄托了种种念想。”
说着,他指了指身前桌上的一副棋谱。
“你觉得这棋谱可能玩物丧志,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岂能用寻常之念思虑?若是有一天,那吏部遴选,要以踢石子为凭,保准这天下的俊杰都要在研究石子上下功夫,你说能因为石子到处都是,就嘲笑他们么?这不过是个途径,等登了位,自是另一番光景。”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沉浸进去,若总是看到历史上无数英杰人物,将过去的情况带入眼前,也觉琴棋书画乃是小道,就有些好高骛远了,因为只有做好当下,才能奠定根基,总是看着更高的地方,眼前得过且过,最后的结果,是根本走不踏实,此时还不是我看轻棋书之道的时候。”
姜虎听到这里,不由肃然起敬,很多过去的疑问,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姜义不管许多,吩咐道:“去准备吧,明日我们就启程。”
这话又把姜虎唤回现实,他不由问道:“还要不要去跟陈止打一声招呼?”本是无须如此的,但经过观月楼破局,若再忽视陈止,不说别的,礼数上先就说不过去。
姜义就道:“去通报一声就行了,那个棋局他短时间内也破不了,只要此局不破,那么他也就没有理由,去过问那个匈奴小王爷了。”
姜虎一愣,然后立马明白过来,不由暗道一声妙计。
他现在才想通了,为何姜义会拿出一局棋来.
原来,那三局棋耗费颇多,拿出来不光是为了场面,还因姜义看出了陈止的棋力不凡,如果陈止也北上,那匈奴小王子的事,无疑又要增加变数,现在这一局破解棋扔出去,陈止也接下来了,那在没有破掉此局之前,陈止又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干涉匈奴小王子?
“少爷的那一局棋,就算是自己要破解,也得花费十天半个月,除非能不眠不休,一直参悟,那也得三两天吧,这陈止外出游学,哪里有这样的时间?他不破开棋局,就算北上了,也没法子插手,此计大妙!”
带这样的念头,姜虎就要过去准备。
这个时候,姜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另外,李家小子行事不够稳妥,以后没有什么必要的话,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姜虎心中一凛,不由暗暗叹息,赶紧点头应下,他也知道昨晚的清醒,知道那个小厮自作主张,实在是闯了大祸,若不是还有一技之长,恐怕要被轰出门去。
就这样,姜义所属的众人忙碌起来。
另一边,陈止他们下榻的客栈却是人来人往,有各种百姓在外围观,又有许多士人拿着名帖过来拜访,连官府的人都送来了几封请帖。
这些人、请帖,都是冲着陈止来的,但一直到了午时,陈止都没有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