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春沮丧摇头:“可是我们询问了上原府内外的白事店铺,这些寿枕寿被都不是他们做的,可能是外地运进来的,於是线索就断掉了。”
王七麟叹了口气,道:“唉,难道你们没有想过,这可能是线索更具化了吗?”
“为什么不能是白事店铺的老板们犯下了案子?这样他自然要否认寿枕寿被是出自自家店铺。”
窦大春一愣,随即猛拍额头:“不错,还有这个可能!”
王七麟道:“要循着这线索查找凶手很简单,来,六,好好闻闻这辈子和枕头上的味道。”
窦大春反应过来:“让九六去寻味找人?好主意!”
王七麟翻白眼道:“好主意个屁!还用得着这么麻烦?你抱上九六挨个去白事店转转,到时候九六发现哪一家白事店的味道有问题,这案子就与哪一家店铺有关。”
窦大春大喜过望,夹着九六要往外走。
九六挣扎着不肯。
窦大春为难的说道:“七爷,看来还得你亲自出马,九六不愿意跟我走。”
徐大说道:“它不愿意跟你走,那你扛着它不就行了?”
他拎起九六放到了窦大春头上,九六娴熟的张开后腿围绕窦大春脖子来了个小树盘根,又用前爪搂住他额头。
窦大春安慰自己就当戴了一顶狗皮帽子。
案件虽然算不上解决掉了,但好歹找到了线索,王七麟不必亲自出马,这次案子确实与妖魔鬼怪无关,他和谢蛤蟆在老斋住处并没有发现阴邪痕迹。
一行人上楼进雅间,端游峰赞叹道:“都说王大人断案如神,在下一直以为这有所夸张,今日一见才知道名不虚传。”
金辉道长一甩拂尘赞叹道:“无量天尊,百闻不如一见,王大人真乃神人也。”
王七麟客气的摆手连说不敢不敢,等他进入雅间后气的想说再见再见。
雅间里面站着一群男女,男人都是金鼓派和金山派的高层,女人则是一群披红戴绿的半老徐娘。
这群老娘们看到王七麟露面就跟老狼看见了小羊一样,纷纷甩着手巾上来拉扯他。
有的作娇羞状,有的作大方状,有的热情如火,有的温婉如春风。
徐大看后忍不住闭上眼睛:“作孽呀!”
王七麟感觉很倒胃口,直接表情一板说道:“诸位道长对不住了,本官忽然想到这案子的另一个隐情,今晚这宴席由我的左膀右臂谢蛤蟆和徐大代行,本官得去衙门一趟。”
端游峰精於世故,他一看王七麟三人进屋后的表情就知道问题所在,急忙说道:“怎么这么多侍女在咱们房间里?不知道王大人是礼奢宁俭、采椽不斫的人吗?侍女、侍童都撤掉,赶紧撤掉!”
一个精干青年听到这话迅速出手,跟赶老母鸡似的将一群老娘们给赶走了。
半老徐娘的媒婆们大怒,请我们来的时候叫小甜甜,赶我们走的时候叫老娘们?
必须报复这金山派和金鼓派!
至於王七麟?这事肯定与我家小亲亲无关,你看他长得那么好看,而且面对女色不动如山,怎么能编排这样的妙人呢?
媒婆们虽然被赶走,可是屋子里还是有浓浓的脂粉味,王七麟嗅觉出众甚至还闻见了狐臭味,於是进屋后他先开窗。
这顿饭注定吃的不会顺利,刚刚开席掌柜的找来,推开门说道:“打扰诸位客人了,但是有一件事小人得先与王大人说一声,不知道此事是否要紧。”
“什么事?”
“刚才小人收拾老斋的屍身,看到他手上有一朵新纹上的红花。”
王七麟推开后窗直接跳入后院,他三两步进入老斋房间,看到老宅原本合在肚脐上的双手被拉开了,露出的手掌心里各有一朵红花。
这花红艳艳的很喜人,可是没有花瓣只有花丝,无尽花丝缠绵,聚集在一起后如怒放的花叶。
谢蛤蟆看到后下意识说道:“无量天尊,摩诃曼珠沙华?”
摩诃曼珠沙华出自佛家大典《法华经》,为大红花、天上之花,是天降吉兆四华之一,另外三华分别为曼珠沙华、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
《心地观经·序品偈》有记述,说‘六欲诸天来供养,天华乱坠遍虚空’,这句佛偈诞生了一个成语叫‘天花乱坠’,说的便是六界之中皆有天华的道理,只要参悟佛经功德圆满,那自有天华从天而降。
其中摩诃曼珠沙华在天降四华中为大者、吉祥者、如意者,典称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六界之中有冥界,相传冥界鬼火焚烧、恶念无穷,故而即使有修成大道者也无缘见天华而飞升,於是摩诃曼珠沙华甘愿开在冥界。
漫天诸佛赞它有大慈悲,许它生在三途河边,做了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
看到老斋手中的这个纹身,谢蛤蟆惊疑不定:“他什么时候给手上刺了这东西?脱掉他的鞋子,恐怕他脚底板上也有这刺青。”
伙计们都觉得沾染死人晦气,一个个闷着头当没听见。
徐大骂了句‘穷讲究’,上去快速脱掉老斋鞋袜,然后看到他脚底果然各有一个红艳艳的大花。
见此他大概一扫,说道:“七爷,是鸽子血刺成的,这个大爷有经验,以前大爷在街头厮混,没少见着这样的刺青。”
王七麟见此皱眉道:“那这是什么意思?脚踏摩诃曼珠沙华、手握摩诃曼珠杀,道爷,这有什么讲究吗?”
谢蛤蟆点头道:“无量天尊,众生皆知摩诃曼珠沙华是黄泉九幽接引之花,其实它还有个身份是飞升之花,见道乱坠的天花,继续给他脱衣服,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这刺青,若是还有的话那便好解释了。”
“怎么解释?”
“老斋等人应当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么个邪术,他们都以为这样可以得道成仙,所以欣然赴死!”
王七麟断然摇头:“道爷你翻车了,这猜测是错的,应当只有这个老斋自己纹有摩诃曼珠沙华,其他屍体身上没有,否则窦大春刚才会把这点异常说出来的。”
“老斋身上也没有。”徐大解开人衣后摇头,“他身上只有伤疤,年轻时候应当是条硬汉。”
谢蛤蟆挠挠头道:“这就奇了怪了,他只在手上脚上纹……”
“他要从九幽黄泉中拿出来什么!”王七麟脑海中灵光一闪,陡然有了一个猜测。
接着他又自己摇头,“不对,摩诃曼殊沙华乃是接引之花,他在手上脚上纹上这花是为了——嗯,他是为了接引什么东西!他要从九幽黄泉之中带出什么东西来!”
“最大可能是他要接引一个亡魂出来!”
众人再回雅间,这次王七麟要等待窦大春的消息,金辉道长等人起了好奇心,他们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讨论这起古怪案件,以这起案件为引子又谈到了自己生平遇到的一些奇闻异事。
出乎预料,因为这起案件本次晚宴出奇的热闹。
不多会之后窦大春再度回来,他扛着九六进门,很欣喜的叫道:“七爷好运气,我带九六去了第一家白事店就碰到了正主!”
王七麟一怔,道:“运气这么好?”
窦大春激动的说道:“谁说不是?但没得跑,九六去他家嗅过寿被、寿枕之类的东西后连连叫唤,我抓了老板还没有说话呢,他已经吓得抽搐过去,嘿嘿,他家肯定有问题!”
他这里正在表功, 有衙役气喘吁吁跑来:“春头儿,出事了!”
王七麟心里一沉:“什么事?是不是你们抓的那个店主跑掉了?”
衙役摇头:“不是,他跑不了,他他他,春头儿,那个老板当时不是被吓得抽搐了,他有羊癫疯,他是真抽搐啦!”
窦大春叫道:“开什么玩笑?”
衙役无奈的说道:“弟兄们将他抬回衙门后撞见了廖主簿,您知道廖主簿的父亲乃是上原府有名的老郎中,治痔瘻和羊癫疯很有一手,他看过后就说,这确实是犯了羊癫疯!”
听到这里端游峰愣了愣,拉着衙役低声问道:“治痔瘻很有一手?是不是徒有虚名?”
道士们天天打坐修炼,很容易得痔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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