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
晏姝猛地抬起头来。
只见卫风正微微蹙着眉站在床榻前,剑眉桃花眼,与以往的他没有任何不一样,身上没有一滴血渍,更没有丁点伤。
他此时正高高地抬着双臂,臂弯里抱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娃娃,动作僵硬,怎么看怎么奇怪,瞧着便知是从来没有抱过娃儿的。
晏姝瞧见卫风的一瞬间,没有骂他也没有驱赶他,只是怔怔愣愣地定定看着他而已,不话也不吭声,就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似的。
卫风则是不要脸地转了个身便一屁股在晏姝身旁坐了下来,坐在床沿上,紧挨着她,同时动作僵硬心地将自己怀里抱着的娃娃朝晏姝面前凑,一边笑眯眯道:“来来,黄毛丫头,你下的蛋,来给你自己瞅瞅。”
晏姝眼睑微微动了动,垂了下来,慢慢看向了卫风递到她面前来的不点儿。
脸儿的还没有她一个巴掌大,皱巴巴的,肤色红黑红黑,的手握成拳头就放在两侧脸颊旁,眼紧紧闭着,然他却一直在动,显然卫风将他抱得很是不舒服。
晏姝一瞬不瞬地看着孩子时,卫风又是笑眯眯道:“这模样,长大了一定随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芝兰玉树人见人爱,你是吧,黄毛丫头?”
晏姝并未理会叨叨的卫风,也没有将他推开,而是抬起手,缓缓慢慢且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摸了摸娃娃紧握的拳头。
当晏姝的手摸上娃娃的拳头时,娃娃稍稍伸长了脖子,动得更厉害了。
“我黄毛丫头,你倒是话啊,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可一点儿也不像你啊。”晏姝的沉默让卫风有些心焦,还有些不安,“你可别是在想着突然又是反手先给我一巴掌啊。”
这黄毛丫头掴他耳刮子可像是掴上了瘾一样,别整得以后有事没事就总想着往他脸上掴巴掌。
晏姝还是不话,也没有反手往卫风脸上掴巴掌,她只是看着卫风臂弯里的娃娃,蓦地就流出了泪来,滚烫的泪滴落到娃娃的脸上,似是吓到了他,使得娃娃本就红黑的脸更红更皱了,当即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这一大一同时哭,卫风懵了,只见他将孩子重新挪回自己怀里来,一边动作僵硬地轻轻摇晃着手臂一边哄晏姝道:“哎唷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哭就哭啊,原来你是姜做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水做的,总哭就哭啊?”
沈流萤这会儿站在窗外,正扒着窗户盯着屋里的情况看,道是她必须盯着,省得该死的卫风又将姝欺负了去。
长情非常有兴致看卫风在晏姝面前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模样,所以他此时就站在沈流萤身旁,和她一起扒在窗台上,凑卫风的热闹。
秋容在后边看着自己主子这夫妻俩不要脸地扒着别人的窗户凑别人的热闹,非但不嫌弃,反是也想上前凑一凑这个热闹,前提是要是卫子衿没有扯住他的话。
只听卫子衿冷漠地对想要凑热闹的秋容道:“别这么不要脸,你的俩主子凑那儿看还不够?你也想掺一脚?老实搁这儿呆着。”
沈流萤此时听着卫风的话,不由得再长情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一边掐一边咬牙声道:“卫风那张贱嘴就应该吞炭!什么叫‘姜’做的,我要是姝,先把他的嘴打歪了再!”
“萤儿,那你也不能掐我啊。”长情很无辜,“阿风嘴贱又不是我嘴贱。”
长情话音才落,即刻遭来沈流萤狠狠一瞪眼,“他的嘴这么贱,你这个做师兄也有错!”
“……”长情更无辜。
屋里卫风知道长情和沈流萤在凑他的热闹,若是以往他肯定跳脚把他俩撵走,可眼下晏姝和他怀里的娃娃这一大一哭得他根本无暇他顾,他顾着这母子俩都还力不从心,哪里还管得了旁边的吃瓜群众。
晏姝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里涌出来后便像停不下了似的。
而晏姝愈哭,卫风怀里的娃娃也就哭得愈大声,好像知道他的娘亲在伤心一样。
“姑奶奶,大女王啊,你别哭了行不行了?你看你一哭,咱儿子就也跟着哭个不停。”卫风瞅着哄晏姝不行,便站起身来晃着手臂哄孩子,可不管是大的还是的,他都哄不住,那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让沈流萤看得心里冷哼,“活该!”
卫风一边在晏姝面前踱步一边哄她和孩子,依旧不见任何效果,末了他在晏姝面前停下脚步,然后抱着孩子躬下身,用下巴轻轻蹭上晏姝的额头,蹭得她稍稍抬起头来,于是他轻轻吻上了晏姝泪流不止的眼,疼惜道:“不哭了行不行?再这么哭下去,眼睛都要瞎了,瞎了你还怎么看孩子长大,嗯?”
卫风温柔疼惜的吻让晏姝怔住,泪水也因此止住,卫风便用唇将怔怔的她眼眶周围以及脸颊上的泪水给一一吻掉,最后将孩子递给她,柔声道:“你还没有抱过孩子不是?来,抱抱孩子,或许你这个娘亲一抱他他就不哭了。”
晏姝看着哭得脸憋地黑紫的不点儿,这才抬起手,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来。
而当她将将抱过孩子,本是呱呱大哭的娃娃竟是忽地停住了,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就像晏姝的臂弯有一股能让他安心的力量似的。
长情瞧着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遂问身旁的沈流萤道:“萤儿,莫非是阿风臂弯有毒?”
沈流萤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卫风猛地转过头来,恶煞煞地瞪向长情,骂道:“馍馍你臂弯才有毒!”
卫风码完,又转过头来看向晏姝臂弯里安静下来了的娃娃,也和长情一样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黄毛丫头你是用了什么法儿让这个不点停就停?”
法儿?沈流萤嗤之以鼻,这叫母子连心,你这渣爹也不想想姝怀胎十月是怎么过来的,不想想姝对这孩子有多贴心有多耐心,娘亲的怀抱和气息就是让孩子安心的法儿,可不是你这种渣爹能比得了的。
晏姝瞅着怀里停就停的娃娃,而后将孩子抱到了自己脸颊边来,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到了孩子的脸上,喜极而泣,“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娘亲终于见到你了……”
还有这个混账王八蛋,是真的回来了,在西郊红豆树林里拥抱她给她着温柔花儿的王八蛋,是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她明明厌恶他厌恶得不得了,为何会觉得开心,和见到孩儿的欢喜一样,欢喜得忍不住落泪。
卫风看着晏姝喜极而泣的泪,心焦得忍不住狠狠挠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姑奶奶啊,你怎么又哭了啊!”
沈流萤这时阴测测地对卫风道:“卫风,女人坐月子的时候可不能哭,不然可是很容易坏了眼睛,要是姝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
卫风一脸幽怨,“我馍馍媳妇儿,这能怪我吗?”
是这个黄毛丫头自己哭就哭的好不好!他也很头疼的好不好!
“不怪你难道怪我?”沈流萤冷声反问。
晏姝这会儿插话道:“流萤,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
晏姝着,抬手擦净了自己脸上及眼眶里的泪,将怀里的孩子稍稍抱紧了些,对长情道:“大个儿,流萤很累了,你快带流萤去歇歇。”
流萤如今也是身有不便之人,却为了她劳心劳力,她感激万分,万万不能让流萤再累着,否则她便罪过了。
卫风则是恨不得这凑热闹的俩人赶紧走,是以他朝长情猛地摆摆手,“去去去,馍馍,快带你媳妇儿去好好休息。”
卫风完,毫不犹豫地将窗户给阖了起来,将沈流萤及长情的视线阻隔在了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