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但七皇子很平静,这种平静让人胆战心惊。

“下去找。”

诡子等人轮流下江,一次次上来都是找不着人。

邵华池越来越沉默,眼眸红得像是滴血,黑如砚墨的江水好像能淹没所有,“为我准备船,方圆百里一寸寸找过去,找不着就顺着下去,继续……”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他痛恨自己没学会凫水。

诡子等人欲言又止,傅爷恐怕早就……

就是尸首,恐怕也随着江顺流而下,早就被吞没了。

但一看邵华池面若寒铁的模样,全都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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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卿这次只昏迷了片刻就醒来,只是打击太大,让他一时接受不了,周边早已人去楼空。

侍卫前来服侍他,“主公吩咐您,按照原计划进行,只是速度要加快了。”

这话的引申含义可就让人深思了。

原计划……

加快……

一行人在京郊缓慢前行,就像是某个世家公子在城郊玩耍游玩后准备回府。

“主公,河面上有人。”仆人不敢敲马车的门,怕扰了里头的人。

马车里头,已经有近身侍卫掀开了帘子。

只见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人漂浮在水上,远远看去像是死去多时了。

侍卫见男人依旧翻阅着一本兵法,对此并未任何表示,才对马车外的人说道:“这种事还需要禀报主公吗,不必理会,直接回府。”

外头的人又道,“那人,好像动了!”

他还觉得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

第73章

这条河是护城河的支流之一 , 平日就会飘着些什么东西在上面,有时候是江边人家晾晒的衣服, 有时候是瓜果壳, 什么都有,通常情况会有人定时清理,飘着人就不多见了, 夜已深,自然也不会出现被人救起这种事。

男人略作示意, 侍卫将帘子撩开,只见那个像尸体一样的人, 的确动了动,刚开始幅度很小,后来越来越大, 似乎想让自己撑起来,也是光线太暗, 他们没有注意到这人胸口下方的木板, 他努力了很多次, 又一次次趴了下去, 溅起一浪浪水花,沾湿了全身, 那竭尽全力却依旧倒下的模样, 俨然是个毅力惊人的人,令人心生佩服。

“主公,是否要帮忙?”见男人的视线停留在那人身上, 侍卫便轻声问道。

男人沉默地看着,像是看着一出无关痛痒的戏剧,不置可否。

直到看到一幕后,眼底微动,那人在无数次失败后,人一晃似要再次昏过去,为了不再次失去意识,他从身上掏出了形似尖锥的物体,猛地朝自己大腿刺去。

剧痛让他暂时清醒后,才猛然将上半身撑起。

那人首先观察了四周,由此可见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当看到在路上停留的马车,目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杀气,隔得太远,互相都看不到对方,但车里男人却觉得那人的视线似要透过表面渗透灵魂,也就那犀利的一眼,确定车众人没有恶意只是恰好经过后,就再也没关注这个方向。河面上的人看得出非常虚弱,手是颤抖着的,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沾染,河水到了这一段缓了下来,他用手慢慢靠近岸边。

在受伤的情况下,催眠如沈骁这样的人,让原本只是虚弱的后遗症乘倍放大,傅辰显得狼狈不堪,头晕脑胀。

“你说,像不像当年见到洛城希的样子,也是这般狼狈,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侍卫想到那时候洛城希可比这人要落魄多了,这人的顽强可不像狗,反倒像一头酣睡的狮子,无论爬起来多少次再摔下去,这人的背都是直挺挺的,那即使再狼狈也依旧宁折不弯的背脊,令人肃然起敬。

说到洛城希,侍卫眼底黯然闪过。他还记得洛城希来到戟国时,食不果腹,以天为被的处境。为抢一点食物被乞丐打成了重伤,因为长得好年纪又小被其他乞丐轮当女子享用,后来一些女乞丐看他容色较好,也起了歪心思。直到洛城希认了主公的哥哥才得以脱离苦海,只是四皇子嫌洛城希太脏,就着人去了他的根,后来又觉得洛城希的名字过于女儿气,改了名字叫沈骁。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物,会这样莫名死了,还是死在他们研发的霹雳弹上。

主公今日情绪并不好,向来对扉卿格外宽厚的他,第一次不说什么就离开了,几十年的良苦用心,并非今日一个晚上就能全部推翻,但失去了沈骁与蒋臣两员大将,多重晋朝宫廷布置全都毁于一旦,依旧让主公受到了影响。

“扶我下车。”侍卫领命,让人准备好四轮车,类似于现代的轮椅,都妥当后才搀着男人的手臂。

到下车时,侍卫先告罪了一声:“主公,属下得罪了。”

男人连眉梢都没动,神色平静,并未因腿脚不便而产生任何自卑,反倒气定神闲极了,坐上四轮车,侍卫又取来貂毛厚毯盖在双膝之上,才推着男人前行。

此时傅辰将自己身体挪到了草丛上,随后像一条死鱼般躺在岸边,大口喘着气,却依旧没有丝毫放松,他在观察空中是否有出现犀雀,这样的流血量如果还有,应该光是它们就能弄死他了。耳边出现了轮子滚动的声音,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墨色缎面鞋,由下而上,一趴,一俯视,居高临下,仅仅在位置上,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直到对上男人清澈的双瞳,如天泉池水。

“可需送医?”

男人并没有贸然帮忙,反而有此一问,令人错愕,傅辰一身粗布麻衣,实在是得不到他人这般尊重的。

看上去就像京城的富家公子哥,但傅辰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而他的直觉两辈子都在关键时刻帮了他多次。

“不用了,谢谢这位公子。”傅辰顿了顿,说话有些吃力,这种行为也许在他人眼中叫不识好歹,但对傅辰而言却是为保命的小心谨慎,“我不慎落水流经此处,一时间思绪混乱,只需休息片刻,您尽可自便。”

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被追杀?与其说一个蹩脚的谎言,还不如实话实说。

那公子还没说什么,侍卫确是轻轻哼哧了一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大约是觉得傅辰太不给面儿,他们既然下来自然是有帮忙的意思。

其实没被当做逃犯之流,移交官府,对傅辰而言已经是万幸。

至于他看到了自己,会不会说出去,就不是他能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