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老太太走进人群,还没等进去,就看到有人高喝一声:“哪个?”
老太太扯着乌鸦一样的嗓子:“来谈判的。”
眼前出现两个大汉,**上身,肌肉隆起,一张脸面目狰狞。两个人一左一右上下打量我,喝道:“来人身上有阴神,阴神请出体,门外等候。”
黄小天叹口气:“小金童,人家规矩大,我就不能进去了,你自己多保重。记住一个原则,不管怎么谈,底线就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我身体一松,只见黄小天阴神现形,站在外面,冲我点点头。
其中一个大汉冷冷看着我:“来客随我进入。”
进去的路上居然出现了刀阵,举刀的人隐藏在森森的黑暗里,露出来的只有一把把雪亮的刀。这些刀两个为一组,架在半空,就在脑袋上面。大汉做了个手势,示意我穿过刀阵。
那几个金盔金甲的大将就在刀阵的尽头饮茶,他们都看过来,看我敢不敢进。
我深吸口气,慢慢走了进去。
我走的很沉稳,尽量不去看头上的那些刀,走过一组,后面的刀就会放下。一组组的走过去,终于穿过刀阵,来到桌旁。
桌旁坐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老头,我一眼认出来,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是常云天。
常云天是蔡三叔的出马大仙儿,在东北出马仙里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很早以前就是胡三太爷的左膀右臂,任出马仙的执法堂堂主。江湖恩怨,吃茶讲数,只要是大场面他都会到场,做一个公证人,在江湖上很有地位。
曾经在抓蛤蟆精的时候,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后来我和蔡三叔打交道比较多,和他反而不多,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他。
我毕恭毕敬一抱拳:“常老爷子。”
常云天看我:“难为你还记得我。”
“记得,那时候抓妖降魔,多亏常老爷子鼎力相助。”我说。
常云天道:“没想到你竟然替这家养殖场强出头,我还觉得你是个挺识时务的孩子。”
我把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简单说了一下,“谁犯了因果谁受罪,所谓祸不连家人,没必要连他的孩子都弄。”
常云天道:“具体怎么讲我不管,你和这几位胡家人说吧。”
我仔细一看,除了常云天,桌旁还有四个人,三个是穿盔戴甲的将军,另外一个是打扮得金枝玉叶的老太太。老太太雍容华贵,皮肤极其白皙,完全不像是她这么大岁数的人,感觉这老太太是玉石刻出来的。这样的老太太绝对不是普通人,此时此刻能在这张桌上讲茶,想来地位不一般。
我先敬她,她岁数最大:“婆婆你好。”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喝了口茶漠然道:“我认得你,佛悦堂一别有大半年了吧,你还记得我吗?”
佛悦堂?我仔细一想,猛然想了起来,我曾经在大孤山的灵狐道场修行过,有过一次很奇怪的经历,我目不视物,被人领到了一处名为佛悦堂的地方,在那里听了名曲广陵散,也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认识了胡浈浈。
怎么能忘记那个地方呢。
往事的回忆纷纷杂杂而来,我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心神俱荡,一躬到地:“胡三太奶,小的给你请安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场赌输赢
这位老太太正是名誉东北的大仙儿胡三太奶。
在东北的民间信仰里,胡三太爷的名头最响,基本上每个庙堂都会供奉着他,而胡三太奶相比之下,被大家所知的仅仅是胡三太爷的老伴儿和贤内助。东北流传了很多关于胡三太爷的故事,细数起来就有四五个不同的版本,而关于胡三太奶的故事却很少有人知道。
不过,我们出马仙内部人都知道,这老太太绝对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道行极深。胡三太爷闭关这么多年里,实际上东北出马仙最高的话语人就是胡三太奶了。
不过私下里很多香童对她腹诽比较多,有种不客气的说法是,女人掌权就是不行,如今出马仙儿礼崩乐坏,黑堂私堂这么多,和胡三太奶也有关系,所谓女人当家,房倒屋塌。
我毕恭毕敬要给胡三太奶下跪,这是礼数。胡三太奶一把拦住我:“先说事,礼数什么的待会再谈。你这一个头跪在地上,接下来的事就不好说了。”
常云天老爷子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天志,你来说。”
席间有一位盔甲在身的大神,面目金黄,眉清目秀,长得既有女人的媚态,也有男人的刚猛。他看看我,说:“我叫胡天志。”
我如雷灌顶,在蔡三叔的蔡家庄偶然认识了一个富二代叫白日云,听蔡三叔说,此人也是出马香童,他背后的大仙儿就是胡天志。
在胡家,能排上“天”字辈的,那都是族内大佬。胡天志的名号,这些日子以来耳朵都灌满了,没想到他今天也到了。看样子,这场谈判的架势这么大,轻易不能善了。
胡天志看着我:“姓冯的,你和小白的事,我都知道了。他给你出了难题,你也算漂亮的解开。没想到山水轮流转,咱们能在这里见面。”
我拱着手,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便说道:“胡兄。”
旁边众多胡家兵马对我怒目而视,席间有个黑脸汉子一拍桌子,大吼一声:“跟谁称兄道弟的,有没有规矩!”
胡三太奶安抚住他:“且等来客说完再议。”
胡天志目光炯炯地看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既然你替老钱家强出头,那我们就盘盘道。浈浈呢,报一下账。”
人群里出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穿着古代的汉服,又贴身又宽大,更显得她古风韵味。我一听“浈浈”这个名字,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她。
虽然我和胡浈浈有过几面之缘,可我们始终是在黑暗中相会,我从来没见过她的真面目。
此时这么一看,不禁心神荡漾,她就像是古代壁画上的仕女活生生走出来一样,长得没说多好看,脸胖乎乎的,却特别耐看,双眼狭长媚态十足,看上去不忍起轻薄之心。
胡浈浈没有看我,跪在众人的面前,手里捧着一本古代的穿线册子,轻轻说:“钱伟民2012年开狐狸养殖场,至今六年,共杀害狐狸一千零二十只整,剥皮者众多,为取种公互相残咬者有之……现今怨报有时,全家不得超生,养殖场内另有十七人有杀狐业力,一并处置……”
我等胡浈浈念完,说道:“钱伟民犯下的过错恶果,自有他自己承担业力,这个我不会说什么,但是要他全家人的命,这个有点过了吧。”
胡天志道:“你有所不知,那两个孩子看似无辜,其实遭下这么大的罪,也在因果之中。那小男孩前世是杀鸡宰羊的屠夫,手上沾满了鲜血,他能在这一世成为钱伟民的孩子,落到这般厄运,恶因已经在前世注定。那小女孩的前世是烟柳巷的妓,一生阴毒风流,如今也该有此劫。”
黑脸大汉又是一拍桌子:“二哥,你跟这么个人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