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一见是赵潋,赵清就松了气息,“原来是皇姐。”

他才醒来,脑袋晕乎乎的,浑身难受,可这总比一醒过来就瞧见太后那张脸好过多了,“皇姐,朕想出宫养病,不如就在你家小住几日好不好?”

赵潋呆住了,“你说什么?”

赵清的手指动了下,他委委屈屈地眨出了眼泪,“我不想待在宫里了,不想见母后,也不想当这个皇帝了。”

赵潋被他三言两语惊得差点手一松,便将身娇肉贵的皇帝摔在了石头路上,她沉下脸色,“阿清,皇帝不是不想当就能不当的。”

赵清点头,难受地瘪起了嘴,“那你想办法带我出宫住几日好不好?皇姐,算我,我求求你了……”

弟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潋找到一张石椅,忙将人放了下来,取下怀里的手绢替他擦眼泪,她也心软得一塌糊涂,赵家人生性要强,从不服输,小皇帝便是要撒娇也不会这样,赵潋又怕他沉疴复萌,“带你出去养病不是不行,但日后,这些话不可再说了,这两日你只管把病装得再厉害些,其余的交给皇姐来想办法。”

赵清欢喜地支起了头,脸颊在赵潋掌心蹭了蹭,“皇姐你最疼阿清了。”

“母后也疼你……”见他小脸一垮,赵潋忙打住不说了,母子俩之间有了心结,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和的,她轻轻一笑,曲指刮了刮他的鼻梁,“我家有个不怎么好应付的先生,他要是得罪了你,你可要多多担待些。”

赵清露出了一口雪花白的牙,“朕挺喜欢他的。”

才好了一会儿,又“朕”来“朕”去了,关键这小皇帝说的话让赵潋听着不舒服,她可不愿有人喜欢君瑕。

赵清拍了拍她的肩膀,“皇姐你放心,有朝一日,朕一定让他做你的驸马。”

已经是了。赵潋在心里道。

赵清大病之后,脸色苍白,要吃宫外的米粥,赵潋走出松林,托守备在外的人去买,说皇帝已经醒了,教他们将眉头都松一松。再走回松林时,赵清已经靠着石头椅睡着了,安安静静的,乖乖巧巧的,肌肤白嫩,才消瘦得退了婴儿肥,显得几分英俊倜傥来,就像个普通的小小少年。

赵潋心头一软,她心里想,倘若弟弟不是养在皇家,该有多乖多招人疼啊。

第46章

赵潋才将小皇帝颠簸醒, 等一回头,他的嘴唇又乌紫乌紫的了, 要说其中没有猫腻, 赵潋很是怀疑。

但她的皇帝弟弟不知哪里来的法子,将发了通脾气、散朝后匆匆赶来的太后又唬了一跳, 心神不宁之际,赵潋趁机敲边鼓:“母后, 皇帝之所以有今日, 全是先天不足,后天……在宫中闷坏了, 五内郁结的缘故, 我那儿环境清幽些, 正好卢生搬走了, 适宜养病,母后不如将阿清交给我几日?”

从小他们姐弟亲如一体,这喂不熟的小白眼狼就好拉着赵潋疯。

太后疑惑地多打量了赵潋几眼, “哀家让君瑕离开汴梁,他竟还不曾离开?”

太后身为一国太后,又代皇帝执掌朝纲,鲜少有功夫能关怀照拂女儿的婚姻大事, 抽得出空来时, 敲打了君瑕一记,对方看着确实像知情识趣之人。但太后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赵潋垂眸,讪讪然笑道:“本来是要走的, 又让女儿拦下来了。”

太后声音冷沉,“莞莞,你可有……失身与他?”

赵潋怔忡片刻,心道,即便有,也是我霸王硬上弓,他失身给我啊。一想到旖旎缠绵的某夜,赵潋笃定君瑕是失身给自己了,于是脸颊微红,气息均匀地仰头望向太后,“我们做了真夫妻做的事了。”

太后一惊,险些一耳光掴起来,幸得床榻上的赵清适时地抽了两下鼻,太后忙回头走上前,赵清虽还是唇色泛紫,但比赵潋进宫前确实又好了不少。

这几日赵潋从未入宫,太后相信赵清不是与赵潋沆瀣一气欺骗自个儿,想到此前赵清那人事不省,众太医束手无策的险峻情势,她缓和了声色,“哀家派耿直率人随行,守着你的公主府,多事之秋,哀家不希望你和皇上再生了任何事端。”

出现了转机,赵潋又惊又喜,稽首行礼,“多谢母后。”

其实打赵潋将人接到公主府,致使得汴梁谣言四起时,太后对赵潋守身如玉这事便不抱任何希冀了。

自己养的女儿,自己心里清楚,她这个性,一身武艺,又贵为公主,在男人面前实在吃不了亏。

只是她名节有损,那君瑕又是个万万不堪为公主驸马的,太后也烦闷不知日后该将她托付给谁。

赵潋乘车带着皇帝离开了宫闱,耿直人如其名的耿直,在他眼皮底下松懈不得,赵清只好一路装晕被抬入了公主府,安置在空置下来的拂春居,正夏末,园中荒疏萧条,赵潋趁机让人好生归置归置。皇上御驾亲临,几个懒散的宫女再也不敢当着她的面打瞌睡了,殷勤得很。

偶尔赵潋一想,觉得许是自己立威不够,而如小皇帝这种板起脸孔能杀人的邪神,是教人人都畏惧的。

赵清在拂春居走了走,觉得没甚意思,便想起问她家的先生,将赵潋的衣袖摇晃了几下,“君瑕人呢?”

他摇头晃脑一想,“对了,他住在朝西边才是。皇姐你这儿风水真不好,还有,这道矮墙年久失修,早该修葺一番了,移栽点鹿茸草、石背柳、一品冠什么的,含笑梅、小桃红、西府海棠也尚好。”

走到墙根处,指着搁地上忘了收拾的花锄,趁着赵潋满脸尴尬时,又数落了一句,“你的丫头太懒,朕给你换几个手脚伶俐的。这片墙根看着蚂蚁都筑了好几个巢了,是该换了……咦,你这拂春居怎么跟君瑕那处完全不一样?”

成功引出最后一句话之后,小皇帝趁着赵潋低头,如戳中脊梁骨怔怔不敢言时,总结道:“皇姐你果然偏心。”

直戳赵潋心坎儿上。

她甚至想,她这番偏颇又直白的心思,也不晓得被眷顾的那人是否明白,竟教年仅十岁的小皇帝都看出了端倪。

粼竹阁因着常年碧绿的斑竹,始终一片翠漪微澜。

赵清先一步赵潋,窜到了君瑕跟前,他手里拿着赵潋给的那本《秋斋断章》,并未摆棋,似在沉思,细斟破解之法。而赵清混不客气地将君瑕手里的书抽了出来,拍在了石桌上。

圆滚滚的大眼朝君瑕眨了眨,君瑕并不惊讶皇帝亲临,反要施施然起身行礼,小皇帝讨厌那个,一挥手教他免了,便又好奇地支起脸蛋过来,用手掌挡着君瑕的右耳,挡着赵潋的面与他咬耳朵:“你上次给的药挺管用,你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朕么?”

说完小皇帝就乖巧地坐好了。

赵潋走了上来,“皇上,你同君瑕说了什么?”

赵清不肯回答,赵潋便走过来插足到两人中间,又望向君瑕,君瑕没有遮掩,轻声微笑:“皇上装病,得以惟妙惟肖,是服用了我给他的紫粉。”

赵清一怔,“你敢出卖朕?”

君瑕无奈地看了眼赵潋,回话:“天子之威固然摄人,但妻威也不可小视,否则公主会撇下我不理了。”

赵清听了面色一喜,老成在在地将屁股往石凳后头挪了挪。

真有意思,皇姐敢背着母后成婚?太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