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山峦此起彼伏,山上全都是红叶。两山中间夹着一条土道,那年头还没有通板油路。山里没有所谓的农民,穷山恶水出刁民,虽说这年头不存在胡子的说法,可这条道也不太平,据说现在娘娘乡只剩下几十户人家了。
这几十户人家就是当年跟小鬼子周旋打地道战的那群胡子们。
最尴尬的是,每年918纪念日时,附近大城市的学校总要组织同学们给烈士扫墓或者看望那些健在抗日英雄的活动。
您想啊,学校那么多个,孩子那么多,附近就那么几个烈士陵园,就还活着那么几个老兵,到了这两天都忙不过来了。于是乎,有的学校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说当年抗日战争的时候,整个辽西打鬼子最多的是娘娘乡的民兵们。于是乎,这才修了山道。
娘娘乡的这几十户老头们每年啥也不用干,专等着这几天孩子们和老师们给送一年的口娘。总说当贼的赚钱容易,人家这些人比当贼的赚钱还他妈容易,每年就讲固定的那几个老掉牙的打鬼子段子就能存够一年的粮食。
除了那几天以外,这条土道罕无人至,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谁也不知道平日里几十个老头是怎么在山里度日的。幸好,这几年还给他们通了电,要不然,连点灯都没有。
都说老人们传统守旧,可这娘娘乡里却没有什么旧可以值得他们守的,连个烈士墓也没有。真不知道都到了这个年头,老家伙们为啥还要住在这里不走。
这娘娘乡可是叫了有年头了,就连当地县志上都查不出来有这么个地方。可你开车至此,一问当地老乡,人家就告诉你,山里边叫娘娘乡,不过大多数人肯定会拦着你不让你去。
人家也是为你好,这娘娘乡的老头们不太好客,尤其是排斥外地人。你就是拿着钱进去人家也不愿意接待你,至于为啥,可就没人说得上来了。
吉普车疾驰在山间土道上,车轮后掀起尘土飞扬。好在这是个越野吉普车,坐在车里并不会显得过于颠簸。吉普颠簸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开到了土道尽头。
土道前是一道山梁,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半山腰,山腰上坐落着几座老房子,这老房子老的都要掉渣了。四五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就坐在老房子前嗑着瓜子好奇地张望着山下。这个时间,谁会来看他们呢?谁又敢来看他们呢?
车门开了,司机跑下来打开了后排车门。
“峰哥,月吟姑娘,到了。”他恭敬道。
马程峰一身皮风衣,脚下踏着大皮靴,头上顶着鸭舌帽,脸上带着大墨镜迈脚走了出来。他摘下墨镜抬头瞅了瞅。
“好一个穷山恶水之地,怪不得小鬼子打不过进来了,穷山恶水出刁民呀!不过想来这也就是咱们盗门人之所以能生存到今日的原因吧,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千古不变。”
江月吟(常小曼的原名,以后我们要改名了)挎着他的胳膊笑了笑:“是啊是啊,我的大当家,你这回是找到了家的感觉了。只希望小爷这次给咱们的任务不要那么艰险了,走吧,早办完早回去,热河那边一大堆买卖等着你处理呢。”
“你在这里等我们吧,没我的命令不要去打扰老前辈们的清修。”马程峰一只手挎着月吟,一只手拎着自己那把破天剑顺着小径走了上去。小径两侧杂草丛生,看得出,村中的老人好像很少下山。
“真搞不懂双小爷在想什么,这小地方真能有宝?就算有他也得说清楚啊?让咱俩稀里糊涂地过来给娘娘庙上香算怎么回事?有这闲心还不如替他扫扫耀公祠呢!”马程峰嘴里不住地埋怨着。
俗话说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人啊,一旦有钱了,就容易忘掉以前的老日子。马程峰现在可是热河江湖上当仁不让的大掌柜了,整天现在都跟月吟忙着应酬,那可真是大鱼大肉美酒不断。这么好的日子不过,谁乐意跑这山旮旯里受罪?
“小爷这人城府极深,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有你爷爷这层关系,你还怕他害你呀?走吧。”江月吟笑了笑。
二人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再抬头去看,山腰上正嗑瓜子坐着唠嗑的那几个老头突然不见了。果然像人们口中说的那样,他们不喜欢生人打扰。
他俩顺着山路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走上了半山腰,前头是一棵大枣树,村中的房屋全都是围着这棵大枣树盖的,没有任何规律可寻,横七竖八的足有好几百间。
刚才在山下还看不这么真切,现在站在老枣树地下,只见山后是一大片民国时期留下的老房子。这村子规模可是不小,村道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着,就跟一张蜘蛛网似的。
这古村是依山而建,下边这棵老枣树刚好就是村头。二人顺着老枣树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半山腰后边一大片古旧的房屋,就好似……梯型罗列的“坟墓”一样。为啥这么形容呢?人去楼空,这些古旧的老屋已经有半个多世纪无人居住了,阳宅没了阳气,久而久之就变成阴宅了,容易招惹山沟子里那些狐仙精怪。
第2章 空手夺枪
怪不得以前这里叫娘娘乡了呢,能够称之为乡镇的,肯定人口不少。如今看来,这古村在民国时候至少生活着几千口子人,难怪小鬼大不好打了。古村依山而建,居高临下,小鬼子从山下打上来肯定损失惨烈。
突然,马程峰就觉得身后刮来两道劲风,他本能地挥起长剑转身过来,身后,两杆三八大盖已经顶在了他俩脑袋上。
其实以马程峰的轻功,想偷袭他太难了,之所以他没有还手是因为背后拿枪的是那些七老八十的村民。无双说过,到了娘娘乡不许他们扰民,不许他们得罪当地人,因为古村中留下来的都是曾经战功赫赫的盗门前辈。
“小瘪犊子?哪来的?说!上我们这嘎达干啥来了?”一个老的连枪都拿不稳的老头子喝道。这老头,一说话嘴里边的牙都不剩几个了,满脸的皱纹挤在脸上都看不见眼睛。他双手哆嗦着,端着枪,打量着两个年轻人。
马程峰平举双手到头顶,说前辈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小爷派来的,您快收起来,这些老家伙事万一走火可了不得。
“小爷?哪个小爷?没听过,不认识!快给老子滚,这地方不是你们来的,滚!滚!滚!”老头别看都这么大岁数了,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站都站不稳了,竟用拐杖支撑着身体,抬腿就来踢程峰的屁股。
那马程峰的千里一夜行可不是吃素的,让这几个老头打两下倒也没事,可他们竟然有一个要揍月吟。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老头脚丫子还没等落下来呢,突然就见马程峰身体一晃,他身上就跟抹了油似的,搜地下张开双臂,闻闻地把左右两把猎枪夺了过来。一手一支,顷刻间反客为主,枪口已经调了过去。
“程峰,不得无礼,忘了小爷的话吗?”月吟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老头都吓傻了,这什么怪物?刚才他们就眨了下眼睛,怎么瞬间就被缴械了?
“诸位前辈,实在抱歉,得罪了。程峰并无意为敌,只是子弹壳不长眼呀!诸位最好收起来,先听晚辈说几句话不行吗?”马程峰又把两杆猎枪还给了老人。
当然,马程峰手速了得,手腕一转的功夫,已经把子弹全都卸了下去。
几个老头对视一眼,刚才也看到了马程峰这诡异莫测的身法。相互点了点头,叫唤了一个眼色。这群老头眼力惊人,一个个都是老江湖了,一眼认出了马程峰用的是千里一夜行。
“小犊子我问你,马老二是你何人啊?”
马程峰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提爷爷了,就好像没有爷爷就没他一样。不过事实也正是如此,尽管他不想承认,他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本领几乎都是从盗经上学来的。这小子天资聪明,骨骼奇特,更是把盗经上的本领发挥到了淋漓尽致,若是普通人,没有几十年怕也练不到这般火候。
“不瞒诸位前辈,老贼王正是程峰的亲爷爷。”月吟替他答道。
“哦,难怪你这小子会千里一夜行了,既然是马老二的孙子,那就请跟我来吧,咱们屋里详谈。向来我们这娘娘乡也有些日子没有亲人来了。”老人们一听他是马二爷的亲孙子,立刻换了张面孔,就好像恨不得那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全都挤满了笑容一样。
他们俩一下就从闯入的陌生人变成了亲人。
老人们十分好客,推推搡搡地簇拥着他们俩顺着老村里的一条小路就往屯子里走。警报解除,小山屯四面八方涌出十来个老头,一个个全是老态龙钟之相,不过精气神十足,一边走,一边嘘寒问暖着。
大多数问的都是盗门那些曾经的老哥们可健在的问题。在他们嘴里,甚至连马老二和董三立这样当代盗门金字塔最顶端的高手都成了晚辈。自然的,他们口中念叨的那些老兄弟大多已不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