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倒没想到对方这样不济,连个人形都还未修成,不由得有些同情,走过去用剑鞘戳了戳小白骨,“喂,你还好吧。”
“好你个鬼咧!我不和你们耍了!”小白骨忿忿,伏在地上不起来。
小黄揉揉鼻子,“好吧不耍就不耍,问你几个问题总行吧。”
小白骨“哼”一声,把头扭过去。
小黄又戳了戳他,“刚刚那几出,都是你弄的?”
小白骨不理她。
小黄指指旸谷,“他身上的幻术,也是你下的?”
小白骨还是不理她。
小黄将苍梧出鞘半分,“你信不信就算你一直不说话,我也能知道我想知道的?”
听闻此语,小白骨这才蹭地一下爬起来,退到一边揉了揉脑袋,“你威胁我。”
小黄笑眯眯地,“正是。”
小白骨伸出一只骷髅爪子,“你弄坏我衣裳,你赔。”
小黄拍了包碎银上去,“赔自然是要赔的,只是你先告诉我,这儿是哪里?”
小白骨接了荷包,立刻倒出来数了数,作势要收起来,小黄很是好奇他这一身白骨的能将银子收哪儿,便抱了膀子在旁边看。只见小白骨把指爪从肋骨的间缝里伸进去,似乎是勾住了什么重物,两根细骨搭成的手臂一抽一抽,从里头抽了只小袋出来,悉数将碎银放了进去。
小黄看着觉得有趣,笑问道:“现在你能说这儿是哪里了吗?”
又听到小黄的话,小白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立刻浮现出鄙夷神色,表情之鲜活叫小黄咋舌。
“你不识字吗?城楼上不是有写吗。”小白骨说。
小黄用剑鞘敲敲他脑袋,“四相城三字我自然是认得的,我是问你,这里隶属哪一界,魔界还是凡间?”
“四相城就是四相城,哪儿都不属于,没有我领路你们是不可能走出去的!趁早快些求我,赶上小爷我心情好……喂!喂喂!别走啊!”
然而小黄同旸谷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两个背影给他。
旸谷跟在小黄身后,问:“师姐,不要他给我们领路吗?”
小黄揉揉太阳穴,“不要。”
“若是如他所说我们走不出去怎么办?”
“到时候说不定他自己会找上门。”
“为何?”
小黄摆了张顶无赖的笑脸,“我方才给的银子是假的。”
***
那白骨小妖说的不假,这座名唤四相的小城确然有点邪乎。
小黄同旸谷在青石道上兜兜转转半个时辰有余,不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先的地方。
纵观四处,前后左右皆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街,街旁有酒楼商市,建筑风格大同小异,且都是年久失修的模样,一只酒幡无风而动,木杆处结满蛛网,暗红色的旗面已晦暗发黑。
小黄用剑气画了两道指路符,发现都不怎么管用,无形之中好像有什么力量克制着她的咒术,这股力量很陌生,不是仙气,却也并非妖魔气息,因为苍梧一直都很安静。
极清曾同她说,幻象生成无外乎眼见非实,耳听为虚几例,虽是术法幻化之术却也是心术,其本意在改变人心轨迹,要想将其破除还需得心明澄澈,不受外物所扰。此种事例不但可以用在咒术上,但凡与心象沾点边的,皆可套上那么点理。
由于这段话极清是在课堂上说的,且又长又绕,小黄一时没能听懂,极清知道小黄理解不能后默了一默,举出个极浅显的例子:“假若某天你正温书,你娘忽然走进来关切爱抚你一番,然后叫你出去玩,你会去吗?”
小黄听闻,猛打一个寒噤,“不去。”
“为何?”
“我娘才不会做这种事,一准是在诈我,我要是去了,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极清抖开扇子摇了摇,“还算不傻。”又说:“认清本质,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理。”
眼下的情形与极清所说,□□不离十,是以小黄沉吟一番后将剑收鞘,对旸□□:“我们换个走的方式。”
旸谷问:“怎么个换法?”
“幻境之中既然路非路,那么原本不是路的地方指不定就是路。”小黄说着将手覆在身后的砖墙上一寸一寸地摸,触手的岩砖都十分生硬,爬满了绿绿的苔藓,小黄十分有耐心地一块一块找下来,终于在离地面五寸高的地方发现一个同她进来时候一模一样的虚空。
用苍梧慢慢将虚空挑开,小黄先是将旸谷推进去,接着自己也快速钻入。
然而,虚空后的场景并非是她预计的昆仑虚山脚,而是一间喧嚣热闹的酒楼,四周座无虚席,时不时有店小二的吆喝声在门口响起,很快又被食客的喧闹声淹没。
小黄有些懵,旸谷看上去也不比她好到哪里。
小黄挠挠下巴,莫非是她猜想错了?幻象并没有被打破?
可是,他们确确实实到了另一个地方。
“师姐。”旸谷拉住她,“你看外面。”
小黄回头,从酒楼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楼外的场景,正值晌午,日头毒辣,将大地烤得焦灼滚烫,青石街上人头攒动,来往商贩络绎不绝,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响彻一方。酒楼门口一面暗红色旗帜随着穿堂风猎猎作响。
看起来是一派热闹市景。
可若将行人全部隐去,屋瓦砖墙再颓败些,不就是他们此前走不出来的那条残破街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