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蛟见马车一路畅通无阻,问道,“都不盘查吗?就这样一路放行?”
“因为是云家,如果是旁人,在山脚下便被拦阻了。”
“你认识好多厉害的人啊。你到底是谁?”小蛟又问了一遍曾经的问题。
龙七叶敲了一下她的头,“因为我也很厉害啊,成天你啊我的,没个称呼。”
小蛟嘟起嘴,觉得龙七叶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秘密。
天上飘起了细雨,整座王城笼罩在雨丝中,亦笼罩在无边的寂静中,不闻一丝人声。天上白玉京,五城十二楼,山上的白玉京只有五宫十二楼。太后居住在阆风宫,有相迎的宫人手提数盏琉璃灯在前领路。
龙七叶裙摆上的红莲在雨幕里灿然生辉,看久了有些灼眼。
除了云家夫妇和龙七叶是雨中行走不沾滴水,其余在场诸人皆是沾了一身水汽,煞君领着两只小狼走在小蛟身边,父子三狼时不时还要甩甩身上的水,溅了小蛟满头满脸。
阆风宫修的并不华丽,朴素的不像一国太后的居所。内室里一个女子正在弹奏箜篌,只是声音实在是不堪入耳,不知道的以为她里面弹棉花。
“小易。”龙七叶喊了一声。
弦上发出“嘎”的一声,那女子瞪她道,“堂堂一国太后,竟然被人叫小名,成何体统。”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形容,长眉入鬓,丹凤眼一挑,极其霸道。
龙七叶握了她的手道,“叫都叫了,难不成太后要砍了我不成。”
“还不快放开哀家的手,你打扰哀家弹箜篌了。”
“小易啊,你若想听什么,叫瑟瑟弹吧,你也七老八十的人了,要好好休息啊。”龙七叶死活不肯放,秦瑟瑟亦道,“就是,哪里要让你堂堂太后亲自动手。”
太后是前朝宗姬,昌平王府的长郡主,三人机缘巧合结识于乱世,至今要六十年了。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们还不让我好好过过瘾?”太后司马易扫了她二人一眼,“这次喊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料理后事。”
她虽样貌年轻,但身体却只是凡人,对龙七叶来说,六十年不过一弹指,然而对司马易来说,六十年的时间,太沉重了。
沙妖命数长些,但终有一日,秦瑟瑟也会离去,剩下龙七叶一人。
司马易看二人不语,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摊开手,掌心一滩血红。
“怎么忽然这么严重了?”龙七叶皱眉道。
“你以为我是你还是瑟瑟那个妖精,要死总要死的,你们两个先出去,等哀家过了瘾再回来。”
于是就这样被太后娘娘赶出来了。
门口宫人皆屈膝行礼,唯有一人站得顶天立地,二人觉得有异,都朝那人看去。
却不是娇滴滴的宫娥。
龙七叶定定的看着那人,嘴唇微动,半晌方道,“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
☆、第7章 柒
那人赤袍束发,左脸有一大片疤痕,触目惊心。这疤痕一看便知是烧伤,扭曲的皮肤生生破坏了年轻英俊的面容。
龙七叶看了许久,抬手摸了摸伤疤道,“师父下手也没有很重啊,怎么还没有好。”
“无所谓,又不是你们女儿家。”他说罢看向秦瑟瑟,“云夫人,一别经年。”
秦瑟瑟一笑,说不尽的慵懒媚态,“钱绛,此番也算故友齐聚金陵了。”
“有云宗主这样的醋坛子在,我可不敢称是你的故友。”钱绛大笑道,爽朗而明快,“还请行个方便。”
妈的,你们夫妻两个就是会挑事。
秦瑟瑟忙拖了自家相公就走,云湛脸黑得比这夜还黑。
二人相对无言,龙七叶只瞧着钱绛笑,钱绛无奈的摇摇头,眼底满是宠溺,笑道,“不如随我走一走?帝都现今也陌生的很。”
“走就走,怕你不成。”
钱绛伸手拽了她就走,“不怕最好,怕也由不得你。”
被遗忘的小蛟跟在他们后面,一路横穿了整个白玉京,又一路下了紫金山,穿街过巷,最后到了秦淮河畔。
立在影与实之间,面前龙宫晶殿轻晃,身后琼楼玉宇似倾非倾。不知何处有尺八声传来,苍凉空灵。
龙七叶被钱绛牵着,立在五亭桥头,这样的宁静让她也心神俱宁,她唇角勾起浅笑,“钱绛,我师父有没有欺负你?”
“有。”钱绛回答的很干脆,“不过看在是岳父的份上就算了。”
小蛟听了个八卦,这个人居然好像是龙七叶的夫君诶,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是人是鬼,家里有没有钱啊,养不养得起龙七叶啊。
她竖起耳朵还要再听,钱绛大步过来,将她拎起,“还打算在这里偷听到几时?”
他身上有股灼热的气息,压得小蛟喘不过气,忙指了龙七叶道,“我我我我!我是她家的!”
“胆子愈发大了。”龙七叶失笑,从她将钱绛手中解救出来,“来帝都才多久,就闯了这么多祸。”
钱绛手长,一伸就打在小蛟头上,“没礼貌,还不叫师爹。”
小蛟捂着头,委屈的躲到龙七叶后头,钱绛两步又把她拎到自己面前,敲着脑袋道,“做鱼要有礼貌,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