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讪讪笑:“真的么?我一点不记得了,你姐姐叫什么?”
玉版答:“紫巾。”
紫翎也笑道:“玉版姐姐是没瞧见,姨娘连李嬷嬷都不认得了……”
几人正说着话,忽听到暖阁那边隐隐传出哭闹声。瑶光感到有点尴尬,也有点担心。她愿意老老实实的,林纹可未必愿意。要是每次她来太妃这儿刷好感,林纹就来这么哭闹,一次两次闹得太妃火大心烦,哪还会再想见她。
艹。大腿不想见我,那我还怎么抱大腿啊?
瑶光不由叹口气。
玉版知情识趣:“姨娘想不想去太妃佛堂里上柱香?”
瑶光连忙点头。
太妃的小佛堂在后院的东厢房。
这里离太妃的屋子更远了些,哭闹声传不到这儿。
这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丫鬟也没,空气中浮动淡淡檀香味,廊柱全油成棕红色,装饰也朴素很多。天井里种着两株高大的树,枝条上长满了叶苞,向阳的枝上有不少隐隐透出一点绿意。
瑶光问玉版:“这是什么树?”
玉版答道:“是两棵梨树。”
瑶光想像了一下这两棵大梨树开花时的情景,念道:“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她知道的诗词甚少,这两句还是因为从前晋江有本虐恋古言用了诗句当文名才记住了。
当时看小说的时候不明白什么叫“这一生还很漫长,可是却已经结束了”,现在想到自己的命运,要是真得守在斓曦苑里一辈子,可不就是还很漫长却已经结束了么?
玉版略通诗文。她见瑶光脸上郁郁,念的这两句诗更是意义不详,不敢搭话,忙领她进佛堂参观。
参观完佛堂,玉版又带她去了西厢房,这里供着三清。
原来太妃还是个泛神论者,佛道都信。
瑶光被玉版指导着分别给佛道两路神仙上香跪拜后,又仔细观察了各路神仙的画像塑像,对这个时代的审美又多了些了解,打算回去画个观音试试手。她默默看着神像在心中拟画,不觉看了很久。紫翎又提醒她,那副挂在佛堂墙上的药师菩萨绣像就是她从前绣的。瑶光看了,不禁又想起香消玉殒的去年雪花,感慨万千,合掌拜了拜,默默祝祷韩瑶光1.0版现在过得顺心。
玉版等人也不敢惊动她,直到太妃身边一个叫绿雪的丫鬟来了,传话说王妃已经回去了,太妃叫瑶光过去。
进到暖阁,太妃神色委顿,疲乏地靠在炕上,一个小丫鬟跪坐在炕边脚踏上用美人拳给她捶着腿。
太妃问了瑶光几句话,指指桌上堆的八匹衣料,叫瑶光全都拿回去穿用。
瑶光也不再推辞,拜谢之后又说:“想借几本花样子回去看看。”太妃允了。
瑶光拜辞了太妃,李嬷嬷又叫了几个小丫鬟捧了绸缎跟着紫翎、竹叶回斓曦苑。
回到斓曦苑,已是正午时分。
紫翎命人收起太妃赏赐的绸缎首饰,给跟来的小丫鬟们一人几十个钱,又拿些点心糖果给她们吃。
待吃了午饭,瑶光拿了花样册子,自己坐在书房画案前琢磨。
傍晚,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一直下到深夜,夜雨敲窗,更增凄凉。
直到第二天,斓曦苑里依然没人敢大声说话,只偶尔能听到小竹、千穗几个小孩子的笑声。看来大家都知道了瑶光去太妃那里谢恩,王妃便从侯府跑回来大闹的事了。
晌午时,春晖园里来了两个丫鬟送了两样菜,说是太妃赏给韩姨娘的,紫翎等人这才松了口气,斓曦苑中的气氛才渐渐再活泼起来。她们也看得清楚,甭管王妃怎么折腾,只要有太妃看顾一日,斓曦苑就得保一日太平。
得了太妃的赏,自然要派人回话的。
紫翎去了春晖园,不久后回来,悄悄告诉瑶光,今天早上,太妃叫王妃回侯府去了。王妃又闹了一通才负气去了。
瑶光一时没想深,看紫翎的神色,仿佛还有未尽之意,就问:“这又怎样?”
紫翎小声说:“姨娘,王妃匆匆跑回来,都没辞别镇远侯府老侯夫人、侯夫人和诸位婶娘,失了礼数,太妃这次是派了李嬷嬷一同去侯府致歉的。”
瑶光这才回过味来。
李嬷嬷带了许多礼品,也有人参燕窝等滋补药品,也有些宫中时兴的绸缎玩物。
去到侯府,李嬷嬷和林纹一同见了老侯夫人和镇远侯夫人。林纹昨天早上匆忙离开,老侯夫人起初还以为是太妃出了什么事,吓得派人赶快追着跟去王府,没想到王府什么事也没有,她们本就觉得诧异,今天林纹又回来了,脸上似有愠怒之色,还由李嬷嬷陪着,更觉不安。
李嬷嬷送上太妃的礼物后,陪着老侯夫人和林纹的几位婶娘说了会儿话。
老侯夫人已年过八十,身体倒还很好,她也是世家出身,在京城住了一辈子的,自然看得出些端倪,闲话说笑了一会儿,就叫林纹:“你几个妹妹正在扎风筝,等清明时去放呢,你也去跟她们玩吧。”
林纹去后宅找几位堂妹玩耍,老侯夫人屏退众下人,只留了镇远侯夫人,李嬷嬷这才缓缓把昨日的情形说了说。
老侯夫人听了李嬷嬷转述的林纹如何顶撞太妃等语,半天不言语,长长地出了口气才道:“我早说了纹丫头心眼憨直,嫁个中等富贵人家就够了,她爹偏不信。太后娘娘又偏宠她,这才做了这门亲。”
镇远侯夫人朱氏一向不喜林纹的性子。林纹从西北回到京城,虽然老侯夫人也看出她跋扈乖戾,但一则她爹林范就是老来子,从小被老侯夫人偏疼的,林纹亲娘又早早去了,让人可怜,所以每每林纹与家中其他兄弟姐妹有龃龉总是大家让着她,这样一来,更养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曾经朱氏也说过她几句,还被她顶嘴,就不再理会了,这时听李嬷嬷传了太妃的话“恐怕你们劝劝倒管用”当即冷哼一声:“我们可管不了她。”
和端王这门婚事是太后做主,林家倒是也有别的适龄女孩,但都是别房的,不及林纹血缘近,朱氏与镇远侯的小女儿婉织又尚未及笄。
可是亲已经做了,林纹闯了祸,她们还是得替她兜着。
朱氏越想越气,恨林纹愚蠢不中用,又怨自己女儿婉织为什么不早生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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