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站立,无言的注视,更有女仙家无声的啜泣,以及所有人无法平复的心情,久久的,凝固的表情。
再也支撑不住,玄鸟发出一声凄惨的悲鸣,轰的一声栽倒在满是碎渣的地上,激起一层巨大的灰浪。
玄鸟那双原本黑亮漂亮的大翅膀已经覆满了尘埃和碎屑,以及数不清大大小小的窟窿,正汩汩的往外冒血,地上很快红了大片,鸟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断,一只眼睛也是血肉模糊,即便如此,它还是用仅剩的一只眼紧紧的盯着帝无湮,待看清帝无湮身上并没有受到损伤后,它才宽慰似的轻轻鸣叫了一声,眼神逐渐黯淡,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连抬头的力气都已失去,最后的最后,它的目光极为留恋的看着帝无湮,那般不舍,那般眷恋,至死都没能阖上眼。
玄鸟倒地那一刻,众人终于看清了被玄鸟拼死护在身下的帝无湮,一时间在场的全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堇宋更是吓得不轻,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文书仙君一把扯住堇宋,那双手竟是在不可控制的发抖。
无怪他们如此惊讶,此时的帝无湮看上去,如同地狱里最为穷凶极恶的魔鬼,那双睿智清明的眼里,红的那么彻底,原本漆黑墨亮的眸子亦变成了血红色,双眸赤红,嘴角有未干的血迹,他缓慢的垂下眼眸看着已经断气的玄鸟,一只手搭在自己撑起的腿上,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形落拓,姿态萎靡。
这些都不是值得惊讶恐惧的地方,令众人惊恐的是,帝无湮那一头墨发此刻竟然尽数银白,白的刺眼,白的像寒冬凛冽的雪,白的像大簇大簇开的极盛的杏花。
“无湮...”天帝迟疑的喊了一声,略带试探。
帝无湮没有抬头,他伸出手抚上玄鸟的眼睛,慢慢的阖上它的眼皮,接着手慢慢的移到玄鸟那颗巨大的鸟脑袋上,轻轻的抚摸了几下,玄鸟巨大无比的身子瞬间化作齑粉,消失在天地间,众人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不寒而栗。
帝无湮目光凝滞的看着满是渣滓碎屑的大理石地面,神情麻木,眼里有着不易察觉悲恸的隐痛,深入刻骨的绝望。
他摇晃的站起身,银发随风起舞,挡住了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众人只能看见那双寂若深潭寒如冰雪的眼睛,那双眼里,似有万千刀刃,刀刀割在肌肤上,刺刺的疼。
“无湮,你要去哪里?”看着一步步坚定无比朝着殿外走去的帝无湮,众人竟然不敢出手阻拦,帝无湮身上带着一股滔天的煞气,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眼见着他便要离开,无奈之下天帝只好开口询问道。
“错了,都错了...是我对不起她...错了...”
帝无湮轻声的喃喃自语,脚步踉跄的迈出广懋宫,随即一阵光划过,仙界的人只能看见一道光芒闪过碧蓝的苍穹,随即找不到帝无湮的身影,相望无言。
“他...怎么了?”堇宋呆愣的看着帝无湮消失在仙界,桃花眼里堆满了惊愕。
“幻术?”这时,玉方上神突然开口嘀咕了一声,他似有些奇怪,有些不解,又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帝问道:“怎么回事?”
一群人都紧张的看着玉方陌年。
玉方陌年高华冰洁的脸上仍带着些许的疑惑,他道:“方才本神瞧见,无湮帝君身上似乎有幻术的痕迹,不是很明显,约莫是曾经残留在体内的一星半点的幻术,不过这幻术委实厉害,竟连无湮都瞒了过去。”
“幻术!帝君他怎么会中了幻术呢,何人敢如此大胆,竟然对八荒之主施幻,那帝君他有没有事,会不会损害身体啊?”司战仙君担心的问道。
玉方摆摆手:“无妨,刚才诸位也看见了,无湮他应该是察觉到自己被施了幻术,所以强行逼出体内的幻术,此等幻术虽厉害诡谲,但并不威胁性命,大家大可放心。”
众人心中的大石落下,纷纷叹了口气。
“帝君中的幻术,难道是...是陌容容所为?”蓦地,角落里传出女子惊讶的声音,那带着颤音的话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一瞬间让仙界这帮人记起了曾经也是仙界公主的陌容容。
玉方陌年的目光移向兮草,轻声温和的说道:“六界之中,除了仙界能够织幻的天女,只有鲛人一族可以使出幻术。只是玉方有一事不明,仙子为何如此肯定是那鲛人陌容容做的呢?”
兮草脸涨的通红,她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有些不服气的嘟囔道:“要不是陌容容做的,难道还是我做的不成,可是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帝君呢,况且,织幻天女所织的幻术与鲛人的幻术完全不一样,帝君所中的幻术,我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兮草说得对,这的确是那鲛人陌容容才能使出的幻术。”司药仙君站出来,一脸严肃的看着天帝说道:“陛下,司药曾在医书上看过,鲛人织幻千变万化,帝君所中的幻术如若司药没有记错,应该是鲛人一族最为厉害也是最为阴损的‘离幻’,中‘离幻’者,真为假时假为真,心中的执念无限扩大,如同心魔入体,而中离幻的人却会忘记当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