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江坝居然真的溃了?”
他明显不快的惊愕着,但脸上却还是挂着微笑,这表情便显得十分变态。
“嗤啦”一声裂响,这名肥胖商贾低头,却是发现自己习惯性的用手擦袖,这次却是用力太大,把自己的袖子都扯破了。
他顿时更加不快的咒骂了一声。
先前的那一把火他觉得放得十分漂亮,对于他而言,就像是种了一盆花,种得很好,但是好不容易到今日开花了,开出来的却是一堆烂狗屎。
因为这把火、几间牢房和那一条江坝相比,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我更加生气了…所以我会让你死得更难过一些。”
肥胖商贾看着自己破掉的袖子,不快的嘟囔了两句,然后朝着一条街巷中走了进去。
……
鹿东陵陵督府中,李西平黑沉着脸。
在半个时辰之前,一名吏部官员便已经携着削去林夕官位的正式文书从鹿东陵出发,前去东港镇。
他发文请工司派遣行省中对坝有权威性判断的汪震胥来查看燕来和东港的拦江坝,但是到今日工司还没有将汪震笙调来。
关于这点他也根本无可奈何,因为汪震胥的官阶比他还要高出两阶,平日就奔波在各陵,而今日这谪贬林夕的文书一下,江坝又不出问题,这汪震胥前来查检,就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半年?一年?
经过这么长时间过后,即便证明真有问题,那到时候林夕都已经不知道在何处了。那时候,说不定他都不知道在何处了。
“大人!”
铁涵青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这名沉稳的军人没有任何的废话,一躬身行礼之间,便沉声道:“燕来镇的大坝溃了!”
李西平霍然站了起来。
“溃的好!”
他脱口而出了这三个字。
坝都溃了,还要汪震胥来看什么!汪震胥说话再有分量,又有什么用!
到时候这些工司的官员就来看滔滔的江水吧!
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心中的快意瞬间喷涌而出之后,他却是也知道不妥,知道这不是现在应该主导自己的情绪。
“伤亡情况如何?林夕如何?”
李西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铁涵青,一字一顿的问道。
“坝后的村民未下山岗,无一伤亡,只是江坝溃时衡荣昌大船和卢福记的大船相撞,至少有数十人死伤,具体数字还不清楚。林夕没有事,还在那边带人搜救。”铁涵青看了李西平一眼,微微一顿之后,沉声道:“还有…燕来镇镇督贺子敬等一行十三名官员当时被洪水卷袭,应该都难以幸存。”
“他们可真是凑得巧啊。”李西平冷笑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发不出的公文
两条大船如同倒塌的宫殿一般横亘在浅滩上。
千军万马般奔腾的江水也已经彻底的恢复了平静,有些桐油大桶已经裂开了,江面上一片污浊。
因为担心上方的山坡还有滑坡,所以两条船上的人员也都转移到了山坡上。
这些人员之中,便有浑身湿透的青衫教书先生和男童。
男童的脸异常苍白,浑身还在不停的颤抖,牵着男童手的青衫教书先生转身回望着,然后他终于看到了将他和男童救上来的那名年轻人。
从周围一些人的口中,他也得知了这个年轻人叫林夕,同时还听到了林夕的许多事。
他看着还在江面上搜寻的林夕等人,拍了拍男童的背,对着江面深深的躬身,庄重的行了一礼。
接着,他没有什么停留,便牵着男童的手,直接离开山岗,朝着燕来镇行去。
……
暮时,周年山进入了东港镇,进入了镇督府。
这名吏部官员和江问鹤,史秋刀都是旧识,见着了江问鹤和史秋刀之后,这名从鹿东陵赶来的清瘦文官让随行军士取出了一卷文书,递给了史秋刀,然后苦笑着问道:“燕来镇那边现在具体的伤亡情况如何?”
“到半个时辰前的传报为止,死了二十三人,确定失踪的有十八人,当时江上还有不小小船,具体还有没有其他人失踪还难以查证。”史秋刀看着手中文书的内容,脸上布满了古怪的神色。
看到史秋刀露出的古怪神色,周年山脸上的苦笑便更也更浓,“贺子敬那些人呢?”
史秋刀答道:“贺子敬和况修贤等五名官员的尸身已经找着了,还有其余人暂且还没有发现。”
“那林夕呢?还在那里么?”周年山点了点头,依旧苦笑着问道:“据说两船撞后他都是第一个冲上去相救了?救起了不少人?”
史秋刀点了点头,道:“当时落水的至少有一半人都是他和他的一名朋友救起的。若无他的身先士卒,恐怕伤亡人数还要多上一倍不止。”
“已经是盖世奇功了…深夜固坝,又敢去邻镇,近五千人的性命…”周年山叹了口气,说了这两句,却是一时停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史秋刀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书,转头看了江问鹤一眼,又蹙着眉头问道:“周大人,那这文书我现在发不发?”